“那个时代,每一个小小的,看起来毫不重要的,片刻的决定,都可能是一辈子命运的转折点。”龙应台说,“所有的生离死别,都发生在一个码头——上了船,就是一生。”
龙应台的话,印证了很多船员的命运。他们当中有的是学校毕业分配来的,有的是复员退伍安置来的,有的是招工顶职进单位的,“上了船,就是一生。”
我经常与他们接触,经常问他们:“孤独吗?”“寂寞吗?”“想家吗?”我知道,他们常年在外漂泊,远离故土,远离亲人,孤独、寂寞是难免的。可他们回答却惊人的相似:“我们很幸福。”
真的幸福吗?带着疑问,我与他们近距离接触后,彻底改变了我当初的看法,他们说的全是真话。
五月份,北方的天,亮得特别早。工程船主要负责围海造地吹填和港池清淤。当班船员,熟练地操作设备,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各种数据,一位当班驾驶员开心地笑着。我问他:“怎么偷着乐?”“浓度高,效益好,单位发展了,我们才有前途。”这位当班驾驶员,名叫罗帅,海南岛海口市人,广州航校毕业来的,是一名朝气蓬勃的年青人。朝霞映在他的脸上,一脸的幸福。
上午需要移锚定位。10点钟以后,有6级左右的西南风。他们熟练地起锚、抛锚、换桩、移位,接着整理管线。动作熟练,身手敏捷,边干活,边哼着歌,先是一个人唱,接着是男声集体合唱。海风断断续续地吹来歌声。我听见了,那是一首“咱们工人有力量”,久唱不衰,非常有穿透力。我问旁边一位名叫刘雷的水手:“工作量这么大,累吗?”“我们都是老师傅了,干这点活,轻松。”他看着我,“嘿嘿……”地笑着。然后拿着板手,走向浮管,一脸的骄傲。
晚上,有一位同事过生日。船上领导特意安排会餐,项目部领导也上船祝贺。二十多人分成两桌,聚在一楼餐厅,船上有规定,当班期间不能喝酒,他们就以茶代酒,共同祝贺着这位同事。每一声发自内心的问侯,每一句真诚祝福的话语,都让人感觉到:像兄弟,像家人,很温馨,很亲切,很真诚。船上到处都是欢声笑语。这位过生日的职工,名叫张佳庆,从头到尾,他都坐在主人席人,一直快乐地笑着。我看得出来,他很幸福。
我看完中央一台《新闻联播》后,问一位站在船边、刚刚给家里打完电话的船员:“给家属汇报工作?”“不是,给女儿打的。”接着又马上补充道:“女儿在外地上大学,名牌,咱们船员智商高,小孩聪明。”说完,大声的笑着。我能想像出他家庭的幸福。
我被这种家的氛围感染着。一条船,一个家,在船上生活的都是男人。这是一个男人的世界,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雄性的气息。可他们生活在一起,很团结,很融洽,很有事业心,很有活力。以至于在一起生活,很少红过脸。
晚上,劳累一天的船员,很快进入梦乡。我却辗转难眠。我在想:到底什么才叫幸福?
有人认为,整天和家人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或者花前月下,卿卿我我,那叫幸福。但我认为,这种幸福是暂时的,肤浅的。
有人觉得,有很多钱,有很好的房子、车子,随心所欲的消费,这叫幸福。但是钱再多,也有花完的时候。这种幸福不叫幸福,没有“寒窑虽破能避风雨”的那种意境,那种倾心相许,那种面对困难、不怕困难的决心和毅力。
那么,船员呢?
这是一批崇尚事业的集体,他们自觉地把幸福与事业、与岗位、与国家的前途命运结合起来,工作、学习、生活在一个和谐的集体里,靠自己的诚实劳动,获取自己的一份报酬,很勤奋,很努力,很踏实,很满足。并且有着很好的职业安全感和个人发展的上升空间,成天都生活在幸福的雨水和阳光中。当一个人把幸福无限地放大,结果带来的是整个集体的幸福。
于是,我又想起了龙应台的话:“上了船,就是一生。”是的,上了船,就是一生,一生都幸福。
星空,美丽如昨,闪烁的灯光依然朦胧而唯美。
但是,现在的生活真的让我感到很累,很累。当我呆在某个角落做着卑微的事情时,我会觉得很累;当我走进寂寞的殿堂空虚的生活时,我会觉得很累;当我看到自己怎么努力也得不到收获时,我会觉得很累……很累,每一天似乎过得都不开心,而我却一直勉强自己要振奋。
拉紧窗帘,带着染着满身尘埃的心情、对着苍白的房子写下了今日的心语。半个小时随风而去,日记写好了,满满的一页,密密麻麻的黑色字体让我感到更难过。文字虽然不算靓丽,但总是工整,像读书时候那样,整齐地排在眼前。那熟悉的面容,真的还熟悉吗?写到一半的时候同事回来问我在干什么,我漫不经心地回答:“写日记”。她很不解,然后转身忙她自己的事情。
我依然在继续写着,想要将低落的心情彻底地释放在文字里。
“你觉得现实让你委屈得想要哭了吗?”
“你感到生活让你疲倦得想要逃了吗?”
“你察觉选择让你后悔得想要死了吗?”
我问自己,一遍又一遍。答案不在脸上,不在心底,满眼的文字让我有些晕眩、茫然。写着写着,突然想起空间的朋友,想起自己早上写的“说说”。
顺手打开手机,看到说说的评论,其中有几条真的很温暖。看着评论,细细品尝,心里的阴霾瞬间像遇见春风,尘埃不再。
我站起来撕掉刚写好的文字,拉开窗帘,路灯已经很亮了。楼下的马路上的汽车依然拥挤,汽车疾驰而过,远方的世界除了黑暗,其他的我一无所知。在我眼里,忙碌的身影在黑夜里卷起千层灰尘。
呵,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这座城市的喧哗不比深圳差。对于眼前的现实,我觉得自己还是没有逃脱过去的禁锢。想起早上原来的那家公司打来的电话,那熟悉的声音让我竟然有些感动。一直以来我都怀念过去,思念过去的人,更想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后来听人说,人是活在现在的,我才想要放下那段过去,整理心情重新出发。
其实,好好活着,细节更会体现出丰富和美丽。相处近十天,但同事们对我这个新来的职员还是有些排斥。说得好听点他们是在教育我,说难听点是在欺负我,但这又如何呢?今天在搬东西的时候,我很努力让气氛缓变和,所以面对他们的说话,我选择洒脱以对。其中有些话语,想想其实另有一番意思。
同事A看我搬不动还逞强,平静地说“搬不动就不要搬,别勉强,勉强是没有幸福的。”
我对这个说话的人是有好感的,所以我说:“不勉强更没有幸福!”说完以后,我竟然渴望他能够听懂另一层意思!
同事B听到我的话,然后说:“勉勉强强就能幸福啦。”
我笑了,还是那么傻,只不过我心里已经是豁然开朗。职场生活里,每一个新到的员工都少不了被老员工看不起和排斥的,所以我并不感到奇怪。所以,当我做着自己并不愿意做,或者根本没有能力做,却必须要做的事情时,我仍然能够安然洒脱。以前或者我会计较,但是现在已不。我知道计较永远不会给我带来幸福,在我还没有完全融入这个环境之前我必须放下所有,用一个白纸的面貌对面对一切。
每个人的命运都不一样,所以我只能甘心接受这就是我的命,面对不公平我就去认命。这样说看起来有些消极,但是却能让我心底开朗。不计较,也根本没有什么可计较的,这只不过是一份工作。再说,这份工作渗着我对某人的感情,为了她再辛苦我也会走完预定的期限。说到底,这份工作其实也是在做助人为乐的事情吧!等她过得幸福完美的时候,我一定会全身而退去寻找我自己的幸福,所以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辛苦,自己也要经历得起挑战。我要笑看明天,把所有不开心的事当作我幸福之前必修的难过之课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