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种写法:直接写某一次游历的所见所闻所感。
这是最简单的写法,也是最常见的写法。例如柳宗元的《至小丘西小石潭记》,是山水游记的典范作品之一,即写某次偶然发现并游历一个小石潭的事。先写发现经过,再写潭水清冽这是最直观的第一印象,自然首先提及;次写潭的构造这是第二印象,这样写完全符合观察顺序和生活逻辑;次写潭中游鱼鱼总是不容易发现的,要仔细看;更因仔细看,才发现它们的动态和静态都是那么可爱,所以多写几笔,其实鱼的可爱并非此时才知道,只是在这荒野之地见到,倍感惊喜而已;次写潭上景物,抒发抑郁忧伤之情触景生情,人之常情,而这个情自然是在那个特定的时空中的人生境遇的折射了;最后写同游者,这是古人的惯例(王安石《游褒禅山记》也是如此),也是对人的尊重,现在一般不这样做了。
通观全文,作者完全是使用一种普通的写法。如果我们仔细想想,也能想到这些,但我们为什么不能写出这样的好文章?除了柳文的文字简洁美妙、感情率真动人外,我想最重要的原因恐怕是我们受到文以载道的思想的影响太深,以为一写文章就是要教训别人,好象不如此就不足道了,就不深刻了。余秋雨的大部分游记散文正是如此,难怪会招来批评。我敢说,柳宗元的文章肯定比余秋雨的更有生命力。其实,写文章就是说话,有话直说比较好,关子卖得太多了,像杨朔的散文,反而不好。有的人说起话来精彩极了,一写起文章反而干巴巴的。事实上,如果把他的话录下来,稍加整理和润色,就是一篇很好的文章。
但如果有人据此以为写文章就完全等于说话,那自然也是错的。因为说话一般是随意的,无序的,东拉西扯的,还可以随时做补充的。写文章决不能这样。请看袁宏道的游记名篇《满井游记》,先写局促一室之内,欲出不得的苦恼,再写至满井后若脱笼之鹄的快乐,然后重点写眼前所见。先写水冰皮始解,波色乍明水能返光,最先引起注意;次写山为晴雪所洗,娟然如拭目标大,也惹人注目;次写柳条将舒未舒,柔梢披风目标虽小,但在动,同时它在近处;次写麦田浅鬣寸许更近处,故能看得如此清晰;次写游人先景物后人物,颇具匠心;次写风无形的东西,最不易捉摸,到此时方引起注意;最后抒发感想始知郊田之外,未始无春,而城居者未之知也。试问谁讲话能如此层次分明、言简意赅而又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当然,这种分类叙述的方法,也不是他的发明。早在《山海经、南山经》中就有一篇《鹊山》,已经非常熟练地使用这种方法了。事实上,《山海经》中的其他文章也常常是这样的。
现在,我可以给大家口授一个写作提纲了:《洞寨山游记》未去时向往,将去时兴奋,到达后欢呼,然后天气,树木(桂花,茶花,迎春花,茉莉花),草丛,建筑(涌泉亭,1号、2号、3号亭),游人,然后你们的所作所为,然后略抒心情及感想(今天不用上课多好啊,又得浮生半日闲啊,始知郊田之外,未始无春,而城居者未之知也啊,等等)。然后你去看看《泉州晚报》,上面发表的文章也许还不如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