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寂寥的心被热气腾腾的夏天发酵的近乎焦躁不安时,蓦地才发觉属于自己的青春在疯狂的减少,有关童年的记忆也少的可怜。生存的压力如同夏日这般几近疯狂的烧灼着内心,团团热浪包围着潜伏的困惑也趁虚而入,此刻什么也不去想,恨不得立马钻进空调屋降降温,干热的空气越发厉害即便是不走路也是汗流浃背。
明晃晃的水泥路如同烙饼的大锅更是让人心生急躁,路边卖西瓜卖冰糕的也都无精打采打着盹儿。偶尔见着几个路人,人少了路面相对的拓宽了空间,车辆飞快的行驶着把路面留给路人,马路边能遮阳的地方很少就是躲在灰腾腾的树荫下而是微乎其微。
对于夏天说不上喜欢和不喜欢,不喜欢的理由很简单无非就是太热了,喜欢的理由也很简单上市的水果很多能大饱口福。我素来不是爱穿裙子的女生,说起来也很不好意思弱女子非要学男生般调皮假小子的外号也就理所当然的传散开来。人总是很奇怪小时候想长大,长大后怀念童年。这如同魔咒的句子在我身上也很快验证了。
当麦子黄灿灿且硬的不能在煤球炉上烧着吃的时候意味着夏天也就到来了,我小时候是没有全自动化收割机的全靠人自己割麦子。由于人少活儿多所以大人们都很协作互帮互助共同完成割麦子的任务,为了趁凉快的时间家家户户起得很早有的甚至天刚泛明就起来了。每每都是在我睡得很熟的时候被外面的拖拉机的车鸣声吵醒,再看看父母这边床上早已空荡荡的不见人影儿。睡是自然睡不着了还好自家的田地离家不远飞快的窜到地头儿。大人们挥汗如雨的劳动着自然顾不得我们这些小屁孩,在地里玩儿会儿自觉无趣肚子也咕咕的叫了便返回家中,无所谓剩菜剩饭随便扒两口只管填饱肚子,这样的生活现在真无法想象。
蝉鸣越发的热烈太阳也越发的毒辣,大人们还在地里忙碌,虽说我人小但还是略懂事的这可绝对没有自夸之意,给大人们送水送西瓜这简单的事我还是能对付的。全村仅有几台打麦子的机器割好的麦子都运到这里打麦子隆隆隆隆的轰鸣声很远都听得见。麦秸堆得很高很高了自然是我们孩子的乐园,跳进麦秸堆里翻滚好不惬意,换来的代价却弄的全身发痒。关于麦子的记忆也戛然而止了,我知道这些只能留在回忆中了。
凡是回忆童年的几近的相同点都有一条小河,这是惯性还是刻意烘托效果的我无从考察,但离我家不远确实有条小河而且现在依然存在,很早以前这里的水清凌凌的自然成为了我童年的乐园。我不爱捉泥鳅螃蟹之类的说的再深些是我不敢捉,我亲眼见过那些男生被螃蟹的大钳子夹的手流血泪汪汪的样子心里不免犯毛。还有蚂蝗这种专吸血的可怕动物,大人们常警告我们说它会钻进人的身体里吸人血听得我胆战心惊自此不再下水。男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照旧下水。他们的野性是难驯服的有了丰厚的战利品还嫌不过瘾下水还要嬉闹一番直到身子洗的干干净净,为了那点油水我成了跟屁虫决非那种黏糊糊类型的,阵地是不断转移的我总在刚刚废弃的阵地上寻宝总能找到小鱼小虾,我如获珍宝收入自己的小瓶中但不出一天都死光光了现在想起来真是造孽。
很多文章写到由于占地需要小河被填平了或者是被工厂污染了,我所说的小河黄沙掺杂着不再清澈两岸草儿正茂水中鱼虾绝技。上游的采沙场就地取材清凌凌的河水泥沙翻腾着只有过年短短几天沙场停工才恢复它清澈的面貌。比起那些被化工厂污染的臭气熏天污水横流的悲惨下场它已经很幸运了。
夏天最热闹的莫过于晚上,农村妇女拎着板凳端着碗聚在门口唠嗑,黏在板凳上一座就是几个小时。在那不富裕的年代空调对他们而言是件奢侈品就算有风扇也舍不得那点电费,晚上是很凉爽的偏偏他们又爱热闹顺理成章的聚成堆儿,我最感兴趣的是捉迷藏和捉萤火虫,没有路灯只有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作伴,在那样一个清苦的年代度过了我快乐的童年,而今晚上也没心思出去散散步,宅在屋里对着电脑发呆,屋里的灯光很亮想起捉萤火虫当灯来使用真真的可笑,心是成熟了却失去童心了。
有关夏天的记忆估且写到此,看来我真是有些无心了,罢罢罢拿这些回味也是好的。
我会想,当一个男孩骑着单车听着音乐试图去找回同样的单车曾碾过的街道时,他会忽然发现阳光不再会直直的打下来,头顶的不是天空,而是初夏长得正旺的法国梧桐。所有的事都会重新开始,在曾经走过的路上,在最后的那个夏天。
他曾无数次地设想过这个夏天的开始,进行,以及结束。至少,应该有个仪式吧!不一定要隆重,但一定很特别。不一定被很多人知道,但一定要有些遗忘,有些不舍。但一切都到来的时候,它就是来了,没有之前想的仪式,没有龙之介在读书时的深刻,甚至没有一个声音,去告诉自己,夏天来了,去遗忘,去不舍。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虽不失独特但仍抵不过波德莱尔一行诗的人生。
甚至不记得如何去忘掉关于这不曾发生的一切。所以,就决定,走走吧,在原来的路上,权当一种仪式,权当满足了自己小小的心愿,也给自己一个恰当的理由去忘记,忘记自己的幸运,然后,重新开始。
蒙田说过:人类探索的所有真理,都是为了死亡做准备。
在路上,就突然想到了这么一句真理。为死亡做准备的真理。那么,就把开始当做是死亡吧!
耳朵里传来一些不算很熟悉却能随意的哼上两句的歌声,不是很出名的歌手,或许是张敬轩,或许是后弦,或许只是,鼓楼兄弟。有时候会忘了在哪里曾听过哪些歌,有时候会记得。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单车上的他需要一些真理为死亡做准备,仿佛是为了说服别人,也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一切当然会重新开始,他所做的,就是说服自己以一种最平静的方式去迎接。
或许命运可以对这个生命怜悯一点,让这个生命能在接下来的人生路上是持续的往前走而非犹豫不决,怀疑自己。或许命运可以再怜悯一点,让他能选择自己的过去而非仅仅是未来。那他会怎样选呢?怎么选呢?他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再把原来的路走一遍为好。毕竟,人生不可能没有遗憾。走过的路虽说不是很顺利,不是很完美,但至少,让他成为了现在的自己。一个并不对过去有太多介意的自己,一个并不十分抱怨命运不公的自己。同样是安妮笔下七月流火的夏日,一个自己在数星星,天真的说着张衡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另一个却跨上了单车,沿着自己走过的路,心怀感激。
可是命运不见得一直是怜悯的,若是命运稍稍残酷一点呢?那个生命可能会仍在思考一些天马行空的问题,每天做着让自己觉得匪夷所思的事,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可这些,都跟生命无关,更与人生无关。
那若是,命运再残酷一点呢?
到了这个时候,这些问题已经变得没有意义了,但却偏偏是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会时不时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时不时的放慢速度,想一想上次走这条路是在什么时候,跟谁一起或是听着谁的歌。
但至少,现在的自己仍能回到曾经到过的地方,不像身边发生的一些事,存在的唯一的根据是心中仍会不时阵痛,不像身边离去的人,留给自己的只剩下一点点回忆,不像头顶遮住太阳的树叶,欲静风却不止。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句普通的话,理解起来往往充满艰难。
听到《夏天的味道》,脑海总能浮现一个场景,一个孩子跟另一个孩子在阳光流离的大树下奔跑,当然是需要那种拉长的慢镜头,一点一点,不知道要跑向哪,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奔跑。我想,这样是最幸福的。摘下耳机,这个孩子会发现自己不再是会幸福的奔跑的孩子,而另一个孩子说的令自己最感动的话竟然变成了“少年,加油”,也只有这样,心中才会有几分悸动,心中才会暖暖的,毕竟,自己还算个少年。不会再以最幸福的方式奔跑,但仍可以不顾汗水和眼泪,仅仅因为心中装着远方。
心中的那个场景早已不如之前那么强烈。一个再落魄的人也可以在心中装下一个世界,这是美好。一个可以在心中装下一个世界的人也可能过的最为落魄,这是现实。
所以,我想,在那个阳光透过树叶的季节,在那个最后的夏天里,那个骑着单车的少年落下的不仅仅是安妮笔下一个虚幻而又真实的场景,更是自己的一段生命,一段最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