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苍茫茫的山,生长了很多年;;在它高的接近天空时,你若站在地平线上,猛一仰视,会发现有座山头更加突出,像位苍桑般的父亲,带领着无数的儿女子孙,正倔强般地追遂在夸父曾经逐日时的路途上!它那瘦脊而析长的身影,仿佛夸父的后裔,将自己的一头蓬发甩舞于长风中;而那始终在仰天伸臂中拱托高擎起的一颗头颅,又恰似浇注满了先人的—腔苍兮与壮魄,让人在肃仰中凝眸到了那天空的伟大于魔幻!
这座山就奠定在所有陕北人的灵魂的最高处。几千年来,它的生辰八字仅管在他们的记忆里显得有点模糊,然而,当它胸腔的肋骨在每次裂动时,他们却能感知到它心灵被挤压时的压抑与挣扎;也能在它血液的脉动中触摸出其生命执着的追索与坚定……这是他们的父亲用粘着黄河血骨的灵魂支撑起的—座山,这是他们的母亲用黄土地的胸阔铺就的一面背,它洋洋洒洒书写着老牛犁铧的古老诗行;它日久天长攒积着高粱苞谷的殷厚醇香!站 在这块山背上,令他们突然间,有种被神奇力量托举而起的激动!似乎在撞破千年垒积而成的云层后,一眼发现了天空深处的幕布上缀满了令他们望眼欲穿,但仍寻觅如故的土地!
这镶嵌在山背上的天空,就是陕北。此刻,它就像三百六十度的全景电影旋转着展放开来,宛若盘古开天地时,他就是一个盘腿坐在硕大石磨上的孩子,在吱吱扭扭的古老音律中一步步长大走来……
这这盘古老石磨,不仅被他们的父亲推过;父亲的爷爷也推过它:甚至,他们的母亲推过;母亲的母亲也推过。那推转的磨杆,总是被双手与胸部的力量,压折了,又换上……它,似乎就没有停转过,即使是在那磨转出来的粮食再贫微,再贫微时;也即使是在推动它转动的那些个人们的一身年轻的腰板不再坚硬了时;其实,它的这种转动,更多的却是依附了一种生命的本能。它属于这一土地固有的生命属性。就在这一圈一圈的轮回中,祖宗留传下来的生命格调被不断地复制着,相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