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的某些文学,就像一种失去了信誉的次货被摆进了市场,占据着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它失去了以往那种“社会订货”式的优雅地位,无奈地亲自扯起了嗓门大声叫卖:后现代、后殖民、新生代、晚生代、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在市场的逼迫下,它渐渐养成了一种成群结伙的习气,作家、批评家、文化娱乐记者、出版编辑成了生意的合伙人,在共同制作一个文学繁荣的神话。
在将世俗力量转换成叙事方式的过程中,精明作家发现,越是提倡所谓的“创作个性”、“个人化写作”,就越是能够与市场规律相吻合;越是标榜“批判性”,就越能够博得大众的青睐。文学通过传播媒介成功地达到了与大众和解、融洽的效果之时,也就是它成功地进入市场之时。在这里,大众传媒充当了检查官和推销商的双重角色。
此刻,我们的心情十分矛盾。我们首先要感谢大众传媒。它干着文学无能为力的事情:对付成千上万的“大头娃娃”、“卡通人”式的读者。那些大头娃娃们上班玩“五笔”、炒股,下班看成人卡通画、玩手掌机、搓麻将、看电视、喝啤酒、谈女人。是报刊炒作的推销功能,将他们中一部分人的目光,从图像拉回到文字。但是,大头娃娃们感兴趣的始终是一些令人快活的小品文、小口角。文坛是非和股票行情一起,成了他们喝啤酒时的一碟小菜。因此,大众传媒必须要充当检查官的职能,不断地迁就“大头娃娃”们的口味,不断地将文学变成口角、是非,贬值为易拉罐、泡沫饭盒、纸巾这些用之即弃的一次性消费品。
到处都是商品垃圾、文化泡沫。一切都在贬值。什么是属于你的呢?对于一无所有者来说,唯一的私有财产就是肉体。商品社会标榜私有财产的神圣性,是法律要保护的主要对象之一。几百年的实践证明,尤其是索罗斯告诉我们,这是根本靠不住的。且不说什么动产和不动产这些虚幻的东西,就是你自己的身体,这一最私有化的“资产”,也不一定能受到法律的保障。既然不能受到保障,唯一的办法就是提前支取、超负荷使用。这就是造成“肉体通货膨胀”的根源。其结果就是“肉体”走进了市场,“私人化”与“公众化”之间的界线消失了。所谓的“个人化写作”在此显出了其虚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