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热炕头作文
每次回家妈妈都把我比客人还贵气,一个人在妈妈的眼里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飕飕的北风,吹来了又一个寒冬。躺在单位房子软绵绵的床上,舒适而又温暖,拥着轻柔的羽绒被子,抱着孩子,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我却不由地思念起老家妈妈为我烧的烫烙而暖暖的热炕头来,在这寒冷冬天,回味当年“煨炕”的感觉,暧和和的被窝,真让人周身温暖,那种温馨而带有泥土味道的热炕头永远成为我记忆深处里最亮丽的色彩……
周末给妈妈打电话,得知母亲最近身体不太好,头晕还带着头疼,且睡眠不好。星期六我回家看望父母,我一进门,看不到家里许多的繁杂农活,电视就成为我唯一锁定的目标,屁股好像粘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电视屏幕,直听到院外爸爸来回忙碌的脚步声,厨房里妈妈的风箱的紧急声。
当我沉浸在热闹的节目中,热腾腾香喷喷的鸡蛋细面在那古老的木盘子里端上来了,妈妈知道我是面肚子,喜欢吃面饭,每次回家非得有一顿汤饭,而且我和父亲都吃了一大会儿,妈妈才端着饭从厨房里过来,边吃边还往我的碗里夹菜,“我自己来吧”,现已身为人之父的我脸上却增添了些许的不自在。
妈妈忙乎完厨房的零活儿,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远远近近的山庄在深冬的浓雾中显得那么朦胧,不时的模糊着我的视线,妈妈从大门外进来,左手提着一大笼煨樀,右手还抱着比以往更多的烧炕干柴,那是爸爸在大风天砍会的。
妈妈搭起门帘,左腿艰难地跪在炕头的柴堆上,把较长的干柴靠在朽弱的右腿膝盖上折断,一把一把地填进炕肚里,然后划了几根火柴点燃,妈妈往炕洞里填牛粪和碎草之类的燃料,敲得炕“咚咚”直响,倒冒出来的烟熏得妈妈两眼发涩淌泪,鼓捣扬起的灰尘钻进鼻孔里,呛得她直咳嗽,头发衣服上也落了一层碎草渣和尘灰,弄得妈妈灰头土脸的,可从没听见她有一句埋怨的话。
爸爸从柜子里拿出很久没有用的被子和枕头,随着一股青烟,屋里的空气中弥漫着草的焦糊味和泥土的气息,我深深地呼吸着这种学校里所没有的味道,伸展着四肢,浑身放松,通体舒坦。
我似乎感到了被窝热腾腾的,那热炕头真暖和啊,从全身可以一直暖到心里。在久违舒软的热炕上,躺在那厚厚的褥子上不久,一丝丝的温热渐渐地透过褥子贴着我的脊背渗了进来,然后袭遍我的全身,顿时觉得浑身舒服,睡在自家的热炕上,让我思绪万千。这种感觉忽然遥远而又熟悉,我迷迷糊糊渐渐地进入了那个年代的梦乡……
儿时的记忆里,在那漫长的冬季,这个热炕头是个很神圣而企盼的地方。我的老家在农村,儿时的老家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记忆,但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一铺土炕。我小时候家里的土炕,都是使用泥坯垒成,现在的人们大都使用红砖了。
土炕的一头连着外屋灶台的叫炕头,另一头连着屋外出烟口的叫炕稍。做饭也就是烧炕,一举两得。炕上铺着苇席子,炕梢放着叠被子的橱子。这一个简陋的土炕,它是我成长的摇篮,小时候在那里摸爬滚打,,姊妹兄弟们为了争一个热炕头,为了挣一角被子,打了,哭了,笑了,闹了,但却没有一丝的仇恨,是那样天真无邪,是那样的其乐融融。在炕上做过好多好多美梦,有些梦在今天已变成现实,有些梦成了今生永远也无法实现的空梦。
那时候七十年代家里穷,炕上面铺着厚厚一层麦草,然后垫上席子,没有垫褥子,七个人拉扯着盖一床被子。冬天里,先把炕烧热,一家人热热火火地睡在炕上。热炕像烙饼似地烫人,烙痛了后背,翻过身又烙前心,在这天寒地冻的冬天,睡着热炕感觉很温暖。
睡到后半夜,炕的热量在散发,慢慢地冷却,一家人在梦幻中开始了一场被子争夺战,盖被子你拉过来,我扯过去,不可开交。我常常在睡梦里,被一声声咳嗽惊醒,是母亲怕我们受冻,自已半边身子冻在外面着凉了。真是“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
那时的农村,冬天格外的冷。屋里的水缸里,一入冬就结了厚厚的冰,早晨做饭,先要砸开冰凌才能舀出水来。屋里的窗户上就糊着一层纸,老式的屋门,到处跑风冒气,生产队分的那点柴禾,要很仔细的用,才够做熟一日两餐。
家里用的被褥,已经许多年没有换新棉花了,里面都是黑黑的‘套子’,根本就不保暖。也许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记得三岁的时候,便开始帮着妈妈添火,烧热炕头,那时还是生产队挣工分的年代,所有的吃烧用都是按工分或者按人口从生产队分得。因为家里只有爸爸一个劳动力,所以每次分得的柴禾都不够烧,所以从几岁的时候,为了那热炕头的暖和,便和妈妈一起随着村里的很多人去到路边去砍柴禾。
记得多少次,晚上从睡梦中醒来,不见妈妈的身影,借着夜幕,她哪有时间贪恋这炕头的热,她得想着添补一家七口人的生活。常常是妈妈冰凉的手伸到暖暖的被窝里热乎一下,便又匆匆的忙去了。多少个冬夜妈妈坐在昏暗的煤油灯光下给我们姊妹纳棉鞋底,或者缝棉袄,我常常从热被窝里探出头,问妈妈,你怎么还不睡?妈妈边做边说,你好好的睡,明天还要走学校呢。
小时侯家乡的冬天还是特别寒冷的,每天放学后,我背着妈妈给我缝制的绿书包,捂着冻得红红的小脸蛋,脚上穿着黑色棉窝窝,脚后跟露在外面,常常亲吻着冰冷的路面,踩着厚厚的积雪,跨进家门扔下书包,第一件事便是赶紧脱下鞋子,把脚趾已冻得发麻了的双脚,伸进炕头上的炕被下面。
重重地往后一躺,闭上眼睛,享受着从小脚丫慢慢传遍全身的温暖。多少个日子就在这炕头上,意犹未尽地听着母亲讲各种奇闻异事里度过。也曾无数次躺在被窝里,看着辛勤的父母,就着昏暗的灯光,在合计着怎样度过那窘迫生活;无数次的在深夜醒来的时候,看着妈妈在给我们兄弟几个掖着被角,把蹬下去的衣服重新给我们盖上……
后来慢慢长大,到了初中高中直至大学,我都住校。从初中开始,在学校睡干板床的日子比睡炕的日子多了。冬天,一下晚自习,偌大的平房宿舍里,象个冰窖,被窝冰冷冷的,我们就开始用互相打斗或者拥挤的.方式取暖,晚修灯一息,望着黑乎乎的房顶,就更加想念家里妈妈烧的热炕头了。而那个直暖进心窝里的热炕头再也与我无缘,躺在学校的直板床上,常常让我怀念到深夜都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