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鸽群带着低弱的嗓音消失在遥远的天际,夕阳依旧带着俏意掠过树梢,悄然间早已流淌成河。清风自天空深处拂袖而至,摇曳起坟前矢车菊蓝色的雾霭,飘飘忽忽,时远时近,朦胧间,似乎又回到那天。
那夜,月色似乎更加朦胧迷茫,我坐在清辉间,独享静谧的夜晚,低低的啜泣像是这夜中的插曲,一阵阵的隐约随着飘忽不定的空气传来。我细细聆听着,在声势浩大的虫鸣中循声而去,青灰色的瓦砖映入眼帘,简易的房屋孤独的伫立在土层上,像位撑着拐杖的老人,那声音更加清晰了,停停顿顿,不时带着哽咽,仿佛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哭声被压得很低,几乎难以捕捉。
这时我才注意到在那近似架子的土墙边,一双明亮却略带颤抖的黑眸朝我这望来,我细细打量着,扑面而来的泥土气息瞬间席卷我的一切感官,她的头发是短短的却又带着些长,杂乱的像是没有打理过的荒草,长短不一。脸上也是污迹斑斑,只是明显泪痕冲刷过的皮肤不难看出它原本的白皙,那双近似紫黑的双手不停绞着略起毛的衣边,褶皱的白色大褂几乎包裹着整个小腿,卷着几层的裤脚泛起了白色,而那双眸子中的清澈明亮是我一生都不曾忘记的。
我走过去,俯下身子蹲在她身边,静静望着她,因紧张而不自然的她,缩了缩身子,她和她的爷爷相依为命,是奶奶村中众人皆知的苦命,每次回家,奶奶都会不禁向我叹息着,怜惜着,村里的人几次想帮她上学却只是无奈她那爷爷不肯放她走,不肯放走自己唯一的经济来源。是的,这样一个女孩,如此的不幸,可上天偏偏如此吝啬,双眸漂亮如斯的她却无法看见这个世界,她的家像是久经征伐的战场,长年弥漫着她爷爷的烟味,她的爷爷我也曾见过,是个极刻薄的老人,面色蜡黄,深深凹进的双眼总是闪着怨毒的光芒,发乌的嘴唇无时无刻不冒着烟气,家里靠着她为旁人做琐事赚来的钱大多都被她爷爷拿去买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