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把我绑架了作文

时间:2021-08-31

  我跟着爸爸下车,车站在夕阳下被染成了橙色。爸爸转头说:“我们要步行哦!”连他的脸都是橙色的。“我们要步行”,这不是开玩笑。我们走出检票口,穿过环岛,走完三三两两地排列着几家店铺的安静的商业街,沿着偶尔只有几辆汽车开过的道路一个劲儿地往前走。渐渐地,道路两旁没有了人家,只看见绿油油的田野。

  “要走到哪里?”

  爸爸停下脚步,用左手指着一座树木茂密的小山有气无力地说:“上面。”他把包背好,沿着小路左转往小山走去。

  “爸爸,我们会死在路上的。”我站在原地说。我是认真的,我已经筋疲力尽了。

  爸爸说:“你要记住,也会有这样的事。没有出租车,不能坐在有空调的餐厅里等上菜,也不能想回头就回头,只能一直向前走。”他气喘吁吁地说,“总以为到处都有出租车,到处都有餐厅,相信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马上会有人出手相救,饿了总会有饭吃,渴了就去找自动售货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不管做什么,都不会由衷地感到高兴。你等着看吧,到了山顶,你会心旷神怡。想到虽然肚子饿得要死,筋疲力尽,但仍然做成了一件事,你会觉得自己相当了不起。”

  我蹲在地上,用指尖摆弄满是灰尘的胶底运动鞋,暗自寻思接下来怎么办。奇怪的是,我既不胆怯也不忐忑。露宿山间吗?虽然没有做过,可是躺在这里能睡着就行,说不定很简单。会有蚊虫叮咬吗?会有大灰熊什么的在身边咆哮吗?就算这样也无所谓了。

  我并没有期待在这个没人的山顶有豪华宾馆,或者带有温泉、游泳池、游戏中心的别墅,可是来到山顶后我还是大失所望。上面有一座很小的寺庙,和我们上山相反的另一面则是寂静的墓地,仅此而已;并没有什么令人心旷神怡的风景。

  “是一座庙。”我脱口而出,一边用力喘气,肩膀上下起伏。

  爸爸按了门铃后,一个驼背的老奶奶走了出来。

  “那个……我在书上看到这里可以住宿,一个晚上就行。”

  “谢谢,真的帮了大忙。那个,我们吃过早饭后就什么也没吃了……”爸爸语无伦次,声音沙哑。老奶奶目不转睛地、不折不扣地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们一番,发出高昂的笑声。

  “真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吃过晚饭了,只有两个人,所以做得少。我讨厌剩饭剩菜,做饭都掐着量,所以真的没有现成的东西能端出来,对不起。”老奶奶边说边背对着我们在厨房开始做饭。不知什么原因,这个光景却让我放下心来。

  老奶奶端上桌的是饭团、米粉蒸糕和味噌汤。我小声说了一句:“真好吃。”老奶奶眯起眼睛笑了。“真的很好吃,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团。”爸爸说。

  他是我爸爸,我才伟大

  记忆中我的父亲在我面前只流过两次眼泪,一次是有一年从北京放假回家时,我跟父亲说我给爷爷带了一件礼物,他告诉我爷爷去世了,我看到他流下了眼泪。还有一次是他得了癌症之后,要做手术,我和姐姐凑齐了钱去交费时,他感动得哭了,他说孩子们懂事了,给孩子们添麻烦了。这让本已焦虑的我心如刀割。

  我把当时仅有的几万块钱全拿出来了,我意识到,有些时候钱是那么重要。随后他的病情每况愈下,生命的最后阶段,我送他回哈尔滨。火车上,他已经很虚弱了,每次去洗手间都要我搀扶或者背着他,我一宿没怎么睡觉。记得当我背着他时,他说了句,原谅爸爸。那一瞬间,我强忍住了泪水。他太客气了,竟然对自己从小背到大的儿子客气,而我只是背了他几次而已。

  尽管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我知道那是我熟悉的表情,我深知这句简单的话里的含义,有内疚、有感激、有牵挂,更有不舍……当时我的歌唱事业没有什么大的起色,他一直担心我的生活。多年以后,我偶尔会想起这个场景,想起这句话,常常不能释怀,就像落笔的此刻,我的眼泪又夺眶而出。

  多年前,我曾经写过一首叫《父亲》的歌,里面写道:你为我骄傲,我却未曾因你感到自豪,你如此宽厚,是我永远的惭愧。

  去年我重新录制了这首歌,在最后加了一句:我终于明白在你离去的多年以后,我为你骄傲,当谈起你的时候……我知道了,我为他感到骄傲的,是他对生活的隐忍和对家庭的忠诚。

  如今,我们三个孩子都生活在北京,母亲如候鸟般往返于哈尔滨、北京和海南。她在孤独中寻找快乐,寻找能让她过下去的生活。人生终究是残酷的,母亲步入这样的年华后开始面临着更多的意外的告别,她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中也陆续发生着生离死别,有时想想我真为她担心。

  现在,每当我取得什么成绩时,她在高兴之余常常会说,要是你爸还活着该有多好。前些天,她看我的电视节目,当我唱完一首歌,她一个人对着电视机激动得鼓起了掌,还连声喊道:好好好!她把这些当作有趣的事情告诉了我,听后我也乐了,可随后心里涌出一丝悲凉。是啊,要是父亲还活着该有多好,那鼓掌的就不是她一个人了,他们俩一定会热烈地讨论,我甚至可以想象他们谈话的内容。

  只是,我想象不出父亲如果活到现在时的面容,在我的记忆里,他最后定格的样子远远年轻于现在的母亲了。

  爸爸们的女权主义萌芽

  丹麦一所大学公布了一项跟踪研究结果:男老板在有了女儿以后,会改变他们对待女员工的态度,更容易给女员工加薪。

  看到这项研究成果,我是相信的,同时想起了我的爸爸——有一天,酒过三巡,他和一个大叔在饭桌上争论起来:女人是否要努力拥有自己的独立事业。

  有两个儿子的大叔说:“外面的世界,是男人的世界,女人的职责就是收拾家、带孩子。像我的老婆,现在每天带孙子,不知道有多充实。”老爸不同意:“如果我生的是儿子,我也会说,女的嘛,好好照顾家庭就行了;但有了女儿,我一定要说,女人必须得实现经济独立,这是拥有一切话语权和幸福的基础。”

  我在旁边偷偷听着,心想:光听最后那句话,我老爸也算是个女权主义者呢。其实呢,我知道,还不至于上升到这样的高度。我的爸爸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普通的男人,在一个男权社会里成长,见到的都是女人围绕着老公和孩子而活,曾经他一定像那个大叔一样,认为女人依附于男人生存,是条和“太阳每天从东方升起”一样不需要讨论的真理。直到有一天,一件事情发生了,让那个坚如磐石的“真理”裂开了一道缝——他有了一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