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虚九岁开始上学。那时,国家为了方便孩子读书,在农村开办了许多教学点。我的第一个启蒙老师,是我们队里的一位大嫂。她瘦高个,背有点驼,脸看上去没有肉,是一层皮包着颅骨罢了,高鼻梁,一双大眼睛深深地陷进了眼窝。学校就设在我家隔壁的堂屋中。几个比我年纪稍大的孩子和我一样,从家里搬来参差不齐的桌子,摆在那里,女老师便教我们:“上、中、下,人、口、手,……”了。母亲看着我能上学,能读着老师教的句子,不知有多高兴。读着读着,可惜不到一个月,老师死了。后来,听说是严重的肺结核病,蛮传染的。幸亏我们没被传染。这样,我们挨过了一年。
六八年春,我们转到太屋读一年级。上学期学校前后换了几个地方,也换了几个老师。那些老师都是由生产队里的会计充当的,认识几个字。我们班也是半耕半读形式,即每天上、下午只到一次学。直到一年级下期,我们才正式走进潘祥小学。那里的老师是国家派来的,我们规规矩矩读了半年。学校基本不要学费,只交几角钱的课本费,笔和本自己买。所有费用都是我自己砍柴挣钱自付的。没有拿家里一分钱,母亲也没钱给我。那时除了买柴能换点小钱外,别无分文收入。
六九年,福星小学(就是现在的上潘小学)建好了。学校迁进了新址,我就进入了福星小学读二年级。母亲特地为我缝制了新书包,所谓书包,不过是找来两块未破的布,用针线缝成口袋状,安上带子,能背在肩头而已。只知道母亲很高兴,一个劲地说:“要听老师的话,好好读书,不要跟别人吵架,放学早回家。我们扰不起别人!”母亲说最后一句时,眼里明显含着泪。
从二年级到四年级,我在福星小学混了整整三年,这正是“文革”后的时候。文化课只是一种形式,各种政治活动充值着校园:军训、劳动、政治、批斗会、红小兵闹革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