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澄澈明净的天空下
舒 婷
这是一个普通的夜,白天刚下过阵雨。风特别湿潮,犹如海的呼吸,轻悄地穿过荒芜的花园,抚摸了我一下,脸上一阵凉意。
是什么使眼睛发潮?为什么会想起你?窗外黑黝黝的屋脊,像几条卧鲸。深深浅浅的灯光,似乎要从万千人生故事中,泄露一点什么消息。好比一本书的封面,引诱你去翻阅。不料记忆能及的那一页,竟是老朋友你。
学生时代你的外号叫蚂蚱。你长得尤其高又非常瘦。凸额头,又粗又硬的头发编成结结实实两条辫子,撅在耳后。
老师提问你,你茫茫然站起来。你那对视得很厉害的眼睛在老师看来是一种有辱师道的挑畔,同学们则看作凶狠的搜索。你咕咕噜噜的回答虽然是正确的,但不耐烦的老师己从你的课桌里掏出一批罪证:精致的小鹿、花篮和水袖宫娥,全是用包糖纸编的。大家哄然大笑。我以为你会哭,会甩起书包回家。但一经允许坐下,你仍将凸额抵住桌沿,检视你的宝贝。它们像虫子一样在你课桌里衍生不息。至今我还似乎能看到你如何灵巧而且温柔地翻弄那些五光十色的玻璃纸。
你父亲死时,我去看你。你家低矮潮湿的房间竟然用铁丝拦了一半,养着十几只珍贵的乌骨鸡。你家八九口人,原靠父亲做木匠活,现在要靠妈妈养的这些鸡了。房间的另一半是弟弟妹妹,高高矮矮,最小的妹妹在你母亲怀里吃奶,你母亲的发上,簪了一朵小白花。弟妹们在做游戏,他们的玩具我是太熟悉了。那些玻璃纸在昏黑中,发出华丽的光彩。只是你的眼睛很忧郁。
我们的友谊究竟怎么开始?谁能说清草坪上的第一粒种子是鸟衔来还是风吹来的呢?
早读时,我们班的女孩子总到后山找一棵最茂盛的相思树,分坐在各个枝丫上,远远看去,就像栖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小相思鸟。直垃壁益盏旦圭迁丛立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