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乡的日子里,我常对着茨西山庄背后的犊牯山发呆。
三百多年前,山那边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天灾人祸,可我祖上却在三百多年前的某一个夜晚从山那边迁了过来。
“山那边不好么?”我童年时不止一次这样问爷爷。爷爷却只是笑,什么也不说。于是,在我童年的思维里,就有了这样的推理:山那边是什么样子,我爷爷的爷爷也未曾跟我爷爷说过。
我祖上的坟都是在山那边的。听爷爷说,每有先人作古的时候,总是叮咛子孙把他的尸骨抬到山那边安葬。但不知是淡了祖籍的概念还是子孙们懒惰了,从我爷爷的爷爷那辈开始,坟就在庄边不远处的坡地里。
而今我已过了好奇的年龄,却对祖上为什么要迁徙依然好奇。
一个人若是不知道祖上为什么要抛家别舍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是一种悲哀。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
我曾经有几次萌生了去山那边看一看的念头,可与几个同龄的伙伴说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和我结伴而去。
我是不惯于孤独的,于是也就终未成行。只是,我对山那边始终充满了好奇。
在我的视线里,一个笑意在嘴边、在眼角的老人赶着一群羊从山那边过来了。这群羊,十多只,一只比一只肥。
山庄与山之间,的确是放羊的好去处:有沟有坡,坡上草绿,沟中水清。
看到他,我就想从他嘴里知道些山那边的情况,于是就主动过去与他搭讪。
“喂,大爷,怎么称呼?”我迎着他,笑问。
“随你叫好了。”老人连正眼也不看我一下,随口道。
我愣了一下,想不出该再说些什么才好,但又不愿放弃了解山那边的机会,于是就一声不响地蹲在了他一边,拿眼瞟着他看。老人的脸上布满了核桃壳似的皱纹,腰间挂个葫芦,清漆漆的那种,油津津的,阳光下闪亮着微紫的光泽,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