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温庭筠已具有自觉的诗词分体意识,其女性题材诗与词存在较大的差异性,如女性身份与女性形象的刻画上,温词单一,温诗丰富;诗词中女性情感的抒发上,温诗较温词更含蓄。
所谓女性题材,即指作品以女性为主要描绘对象,或作品中涉及到女性形象。温庭筠身处晚唐,渐趋衰落的国势让士人的复兴之梦破灭,这影响了士人的审美追求。“时代精神已不在马上,而在闺房;不在世间,而在心境。” 词体满足了人们情感抒发而勃然兴起。身处特殊时期的温庭筠大量创作诗与词,且在诗词中大量描绘女性。据统计,其现存女性题材诗歌70多首,女性题材词作50多首。一方面,温庭筠似乎已经有了自觉的诗词分体意识,其女性题材诗与词呈现出诸多的差异性。然而另一个方面,受传统诗歌的巨大影响,他又未能将诗词完全区分开,其女性题材诗词又存在一定的相似性。
一、差异性体现之一:温词单一,温诗丰富
首先,就女性身份而言,温词中涉及到的女性身份单一,十之有九为贵族女子,正如“翠钗金作股,钗上双蝶舞”(《菩萨蛮》之二)、“翠钿金压脸”(《菩萨蛮》其八)、“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菩萨蛮》其一)所描绘的,那是一群用艳丽的服饰、精美的首饰、华贵的居室包裹起来的贵族女性。而温诗中描绘的女性身份则显得极为丰富,涉及到歌女、宫女、村妇、商人妇等多种形象。如“鸾咽姹唱圆无节,眉敛湘烟袖回雪”(《夜宴谣》)、“一曲艳歌留婉转,九原春草妒婵娟”(《和友人伤歌姬》),这些诗句中温庭筠以欣赏的态度描绘了歌女之美;《照影曲》《湘宫人歌》《投翰林萧舍人》等诗歌尽情展现了身处深闺的宫女的哀怨;《塞寒行》《遐水遥》等诗歌则描绘了在连年征战的局势下,思妇的哀怨,所谓“年年锦字伤离别”(《塞寒行》);《兰塘词》《会昌丙寅丰岁歌》等诗歌描绘的是身处清新的山水田园风光之中的村妇的朴实自然之美;而《三洲词》《西洲词》(吴声)等则展现出商人妇独守空房的哀怨。
其次,就女性形象而言,温词极为单一,所塑造的绝大多数是“美”与“愁”的结合体。一方面,她们美丽动人,所谓“蕊黄无限当山额,宿妆隐笑纱窗隔”(《菩萨蛮》之三) 、“连捐细扫眉”(《南歌子》其三)、“芙蓉凋嫩脸”(《玉蝴蝶》),字行行间无一不美在其中。另一方面,她们总是无限愁苦、哀叹流泪,所谓“南园满地堆轻絮,愁闻一霎清明雨”(《菩萨蛮》十一)、“两蛾愁黛浅,故国吴宫远”(《菩萨蛮》十四)、“城上月,白如雪,蝉鬓美人愁绝”(《更漏子》其四)、“泪痕沾绣衣”(《菩萨蛮》其九),而她们哀怨的原因也极为一致,其《南歌子》词一语道破――“近来心更切,为君思。”而温诗中的女性却各具面貌,能充分注意到对女性各种细腻的表情的描绘,从而生动烘托出女性丰富的内心世界。如《江南曲》一诗中用“含愁复含笑,回首问横塘”、“横波巧能笑,弯蛾不识愁”,在笑与愁的交织中展现女子复杂的心态。《湘宫人歌》一诗中的宫人“不语两含 ”,虽不写愁,“不语”、“含 ”却将此女寂寞、悲哀鲜活地展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