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导语:汪曾祺《羊舍一夕》又名《四个孩子和一个夜晚》,发表至今已经54周年,下面是小编收集的这篇短篇小说相关的资讯,欢迎大家阅读学习。
2016年5月16日,是汪曾祺先生去世十九周年纪念日。今年也是他的《羊舍一夕》在《人民文学》发表五十四周年。作为这篇文章的责任编辑,我又想起他。
《汪曾祺全集》第八卷,收有他给我的三封信,记录了一个编辑与一位作家的两次交往。交往何止两次,收进全集之信记录的,乃是汪曾祺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创作信息。
1958年,汪曾祺被打为“右派”,“下放”到张家口农业研究所“劳动改造”。1962年,一些“右派”作家被摘“帽子”,或虽未摘帽也能重操旧业。《人民文学》发出五十年代中期曾活跃一时作家的新篇章,汪曾祺感受到政治气候变化,创作了一篇描写果园童工劳动生活的短篇小说《羊舍一夕》,副题又名为《四个孩子和一个夜晚》。标题和副题,古朴又新颖,让人可以想见作品蕴藉着清新高雅、悠远深邃的意味。
五十年前春天的一个早晨,我从自然来稿中又见到了汪曾祺的稿件。当即捧读,心旷神怡,好久没有见到如此品位的稿件了,我偏爱这种纯正优美、诗韵温馨的小说。随即提交复审,并知会我同事、沈从文的夫人张兆和,建议请画家黄永玉插图。我们的意见得到了各级领导赞同,这篇小说便作为重点作品,于1962年2月号推出。从那时起,汪曾祺认定了我是他的责任编辑。
1979年,我编辑《建国三十年短篇小说选》,后又参与多种编选,都收进了《羊舍一夕》,为此征求汪曾祺意见,并请他写“小传”。他写来小传并复信表示:“我记得收进集子时曾改动过个别字,如无不便,最好能把校样给我看看——不便,不看也无所谓。”
1986年,为纪念老舍先生逝世20周年,《人民文学》请汪曾祺写一篇关于老舍的小说,他应约创作了《八月骄阳》。这一类作品有一定纪实性,应该如何把握分寸,我曾写信向他请教。7月6日他回信说明——
老舍先生在孔庙挨打,大概是事实。据杨沫回忆,他从孔庙被送回市文联时,头上顶了一块手绢……至于被送回市文联后是否还挨了打,现有文章未提及。林斤澜是市文联在场目击者,没有说他在市文联挨打的事。小说为什么没有提及市文联当天的事,是因为我所设想的那个京剧演员刘宝利不大可能到市文联去。略去市文联一节,也可免掉许多麻烦……老舍先生在孔庙挨打之后的一天,文皆缺记,不可解。因此,我以为小说涉及处可不改。为了稳妥,可以不说“昨儿”,也不说“那天”,含糊其辞较好,免得有乖史实。校样看后,我再酌改,如何?
插画当然好。但是画什么呢?我觉得可以找一张与小说无关的画。叶浅予曾给老舍作过一张白描的画像,老舍坐在花丛中的藤椅上,甚精彩,也好制版。可问问浅予,这张画还能找到否?我记得此画曾在《新观察》发表过,用此件复制也行,请找找。
第二天,他又补来一信:“今天早上想起:七月十五日我将到密云水库去开北京市戏曲创作会议,会期约半个月。你们的校样如在二十日送给我,我看不到。那么,删改事由你全权处理了吧。怎么删改都行,只要上下文接得上气……”
我没有做任何删改,这两封信我留下来,留下了我所敬重的老作家对创作的态度,留下了他对我的信任——讲求文采的作家,都极重视自己笔下的文字。老舍就曾放言:“改我一字,男盗女娼!”汪老虽没有这样说过,但他认真文采的情怀,从他文字的潇洒而严谨,可以感觉得到。因此不难想见,他轻易不会容许别人删改他的文章,更谈不上“怎么改都行”——而今他竟让我“全权处理”。
文学是以质量而非数量来衡量作品分量的。真正的纯粹的文学大家,都应该有自己独特堪称经典而不仅是文学史意义上的代表作品,能得世世代代流传。
汪曾祺是永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