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读北宋王安石之《材论》,此文不过千言,却字字珠玑、意味深长,堪称中国历史上论“才道”之千古名篇。仔细品读,感触良多。笔者试谈读后三感,供大家批评指正:
感悟一:才之得失取决于“上之人”。文章首句开宗明义“天下之患,不患材之不众,患上之人不欲其众;不患士之不为,患上之人不使其为也。”旗帜鲜明的指出人才之得失关键在“上之人”——即领导者。文尾交相呼应,指明以天下之大、人物之众,勿忧无人才可甄选,勿忧有才者不效命。自古以来,但凡“上之人”不能得其才或才不尽其用之事,其症结并非天下无才,而是“上之不求之、不用之耳”。文中例举“六国合纵,而辩说之材出;刘、项并世,而筹划战斗之徒起;唐太宗欲治,而谟谋谏诤之佐来。此数辈者,方此数君未出之时,盖未尝有也;人君苟欲之,斯至矣”,以详实的史实总结出有英主则能臣干吏辈出、无伯乐则千里马不遇的才道兴衰周期率。王安石身处“忠孝”纲常至上的封建王朝,能将人才得失的关键直指“上之人”,不仅体现了作者深邃的学识和见识,更展现了其敢于直谏的胆识与气魄。诚如其言,当今之世,如欲群贤毕至,亦有赖于领导者是否欲使其众、能使其为。
感悟二:上失于才不外乎三弊——“轻才”、“傲才”、“慢才”。“上之人”失才有规律可循,王安石以其对历史教训的深刻感悟及多年从政的实践心得,阐明自古才道之失不外乎三个原因:一为“轻才”。或自视身处高位绝无败辱之忧,或以为己有大才足堪经世致用,便认定他人之才已无足轻重,不能潜心选贤任能;二为“傲才”。自视把持“赏罚”二柄,他人功过荣辱皆系于己身,天下之才莫不入其彀中,可任意驱使取用不尽,不愿虚心礼贤下士;三为“慢才”。虽有重才、爱才之识,却不知培养和选用人才之法,徒叹左右无才或有才者不能尽心为用,无力促使人尽其才。上述三种过失虽然表现形式各异,但危害后果等同,均是人心离散、贤能远避、良才荒废,在上者亦难恒居上位、功卓于世,甚至走向穷途末路。西楚霸王项羽昔日何其雄哉,后帐下韩信、陈平等相继离去,余一范曾献谋亦不善用之,最终自刎乌江。笔者认为,项羽等人也并非不知爱才惜才,而是因“才道”本就知易行难,“才道”修为实非朝夕之功。以从善如流著称的唐太宗李世民亦因魏征犯颜直谏而杀机萌动,更何况我等平凡之辈?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以上三弊当为今人力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