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渊洁的短篇具有篇幅短,但是寓意深刻的特点,其中的表现形式多样,是童话小说中的精品。
一
有四只小老鼠,他们恨一只叫丽娜的猫。丽娜对他们很凶,经常逼得他们走投无路。
一天,小老鼠们从木偶剧团弄来一只布袋木偶狗,他们决定化装成狗,去吓唬丽娜。小老鼠们见过丽娜怕狗。
四只小老鼠像人跳狮子舞那样钻进布袋木偶狗的身体里。两只小老鼠骑在另外两只小老鼠的脖子上,后边的一对儿抓住前边一对儿的尾巴,布袋木偶狗就站起来了。
他们操练了两天,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这天下午,木偶狗出现在丽娜面前。四只小老鼠运足了气,准备狠狠地吓唬一下丽娜。
丽娜看见木偶狗后,笑眯眯地走过来。
木偶狗里只有最上边那只老鼠能通过狗眼睛上的小孔看到外面。因此,一切行动都由他来指挥。
担任指挥官的小老鼠刚准备发出进攻的口令,忽然,他愣住了——丽娜还会笑!
原先,小老鼠们以为丽娜不会笑,只会龇牙咧嘴地露凶相。怎么,居然她也会笑?而且笑得还挺甜。
“怎么还不进攻?”下边的小老鼠等急了。
“等等,丽娜笑了!”指挥官说。
“丽娜笑了?胡说八道!”另外三只小老鼠异口同声地说。
“真的,她笑着过来了。”指挥官屏住气说。
“你好!”丽娜彬彬有礼地问候。
天哪,丽娜的嘴里居然能发出“你好”的声音!下边的三只小老鼠信了。从丽娜的嘴里听到这种声音,他们觉得比从朋友嘴里听到还亲切。
“快回答人家!”下边的小老鼠催上边了。
“你好!”木偶狗也彬彬有礼地回答。
丽娜看到狗这么尊重她,受宠若惊,以往她碰到的狗总是欺负她。
“我们交个朋友好吗?”丽娜激动地说。
“好的。”木偶狗答应了。
“我叫丽娜。你呢?”
“我……我,我叫小四。”老鼠瞎编了一个名字。
“小四,多好听的名字!”
指挥官老鼠的心都快化了,丽娜温柔起来如此可爱,他简直不相信眼前这个丽娜曾经咬过他。
丽娜和木偶狗小四交上了朋友。
二
从这以后,木偶狗小四每天下午都来找丽娜玩。他们一起做游戏,一同聊天,丽娜还经常用好吃的招待小四。
“咱们玩逮老鼠吧!”一天,丽娜提议。
“不,不玩。你没听人家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假装的。”
“假装的也不玩。”
“那咱们玩什么?”
“玩老鼠娶媳妇儿。”
“你当老鼠?”
“行,当就当!”
木偶狗小四和丽娜玩起了老鼠娶媳妇的游戏。最后,小四和丽娜拉着手跳起了舞。
丽娜的劲儿用得大了点儿,把骑在上边的小老鼠拉下来了。四只小老鼠全摔倒了——木偶狗小四倒在地上。
丽娜一边笑一边去扶小四,她无意中掀起了木偶狗的布衣服——她看见一条老鼠尾巴。
丽娜猛地掀开木偶狗的布衣服,啊!四只老鼠!丽娜变了脸,大叫一声,龇着牙扑过去。
四只小老鼠吓得慌忙朝四个方向逃蹿。谢天谢地,没让丽娜抓住。
“她不是和咱们交朋友了吗?”回到洞里,一只小老鼠喘着气说。
“她哪儿是和咱们交朋友,她是和狗交朋友。”
“丽娜凶起来真吓人!”
“她还是笑着好看。”
“以后再也看不着她笑了。”
“唉……”
“真是……”
三
丽娜发觉上了老鼠的当后,气得差点儿昏过去。她发誓要报复——他们竟然敢欺骗她丽娜的感情,真是狗胆……不,真是鼠胆包天!
第二天下午,丽娜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往常这时木偶狗小四会来找她玩的,可今天,小四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丽娜希望木偶狗能像从前那样站起来和她玩,她走到小四身边,但马上皱了皱眉,一扭头走了。没走两步,她又回过头来,怅然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木偶狗。
这天,丽娜失眠了。
自从木偶狗瘫在地上后,丽娜就像丢了魂儿一样,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尽管她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那是老鼠扮的狗,根本不值得留恋,可她还是想他。刻骨铭心地想。
丽娜的饭量越来越少,每到下午,她就一动不动地趴在木偶狗身边,期望着他能站起来。丽娜一天天瘦下去,身体虚弱极了。
终于,丽娜忍受不了这种折磨了。她决定去请老鼠出来装狗,哪怕陪她玩一会儿也行。
事情败露后,四只小老鼠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他们老想看丽娜的笑脸。可一只老鼠要能看到猫的笑脸真是太不容易了。他们希望下辈子当狗。
丽娜居然来求他们了!
“不能出去吧?万一是计呢?”一只小老鼠担心地说。
“看她那样儿不像。”
“去吧,不会的。”
“咱们防着点儿。”
小老鼠们太想看丽娜笑了。他们觉得冒这样的险值得。
四
四只小老鼠当着丽娜的面钻进木偶狗身体里,不一会儿,木偶狗活灵活现地站起来了。
丽娜眼睛一亮,她兴奋了。可是,当她想起木偶狗的身体里是四只小老鼠时,就觉得恶心。丽娜本能地大吼一声,扑过去。
幸亏四只小老鼠有所准备,顺利地逃走了。
木偶狗又瘫在地上。丽娜愣了一下,扑上去抱住木偶狗哭起来。
她实在受不了,又去求老鼠了。
小老鼠们禁不住看丽娜笑的诱惑,再一次让木偶狗站在丽娜面前。
像上次一样,丽娜只笑了一下,立刻又扑了上去。木偶狗又瘫在地上。丽娜撕着自己的耳朵……
无论丽娜怎么苦苦哀求,小老鼠们也不敢再出来装狗了。
丽娜天天都在想着她和木偶狗游戏的日子。她恨自己,恨自己不该发现木偶狗是老鼠装的。她恨老鼠,恨老鼠不该露出马脚。
丽娜不吃不喝,在忧郁中死去了。
四只小老鼠把丽娜和布袋木偶狗埋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