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家有“三千大世界”之说,科学家有“宇之表无极,宙之端无穷”之说。算是英雄所见略同。足见这世界实在是广大得很,变化得很。生于斯,长于斯,人的活法自然也就无法相同了。老百姓有一句在正人君子眼里颇为不雅的俗话——猪往前拱,鸡往后刨,各有各的道。算是对此的注解。
想来这话也没有错。譬如刘邦有“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的活法,项羽也有“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的活法;诸葛亮有“力能排南山,文能绝地纪”的活法,辛弃疾也有“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的活法。帝王有帝王的活法——“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老百姓也有老百姓的活法——“日出而做,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
文人雅士的活法,就更有一番滋味。李白可以潇洒到“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程度;杜甫却是笔耕到“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的境地;苏东坡一贬再贬之后,仍然可以恬静到“报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轻打五更钟”……不论何许人,都能够在顺与不顺之做自寻欢娱。但是要说文人雅士中最潇洒、最飘逸的,莫过于东晋的“田园诗人”陶渊明。
陶渊明的确潇洒得很、飘逸得很。鲁迅先生称他“是个非常和平的田园诗人”,还说:“他的态度是不容易学的,他非常之穷,而心里很平静。家常无米,就去向人家门口求乞。他穷到有客来见,连鞋也没有,那客人给他从家丁取鞋给他,他便伸了足穿上了。虽然如此,他却丝毫不为意,还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样的自然状态,实在不易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