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集》前言

时间:2021-08-31

  引导语:陶渊明是东晋末至南朝宋初期伟大的诗人、辞赋家,曾任江州祭酒、建威参军、镇军参军、彭泽县令等职,最末一次出仕为彭泽县令,八十多天便弃职而去,从此归隐田园。他是中国第一位田园诗人,被称为“古今隐逸诗人之宗”,有《陶渊明集》,下面是有关《陶渊明集》前言,欢迎大家阅读学习。

  一、陶渊明(365~427),一名潜,字元亮,浸阳柴桑(今江西九江西南)人。陶渊明出生在一个没落的官僚地主家庭。曾祖陶侃是东晋开国元勋,官至大司马,封长沙郡公。陶渊明的祖父作过太守,父亲早死,母亲是东晋名士孟嘉的女儿。到渊明时,家境已经衰落,他从小就过着比较贫困的生活。

  陶渊明的青少年时代,是在污阳柴桑的农村里度过的。浔阳东临彭蠡湖(今郡阳湖),北面长江,南倚庐山,风景十分优美。“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归园田居》五首其一):“少学琴书,偶爱闲静,开卷有得,便欣然忘食。??常言五六月中,北窗下卧,遇凉风暂至,自谓是秦皇上人”(《与子严等疏》)。尽管家境贫困,但那种生活毕竟是恬静而适意的。“目倦川涂异,心念山泽居”(《始作镇军参军经曲阿》),故乡的一草一木,时时索绕心头,勾起甜蜜的回忆。早年的这种生活,对陶渊明日后的生活道路和思想性格,有着极为深刻的影响。

  陶渊明的大半生处在我国封建社会史上的一个大分裂、大混战的黑暗时代。当时长江以北的土地,为异族侵占。北方各族上层统治者经常发动对南方的骚扰和进攻。而东晋王朝,则苟安江南,无所作为,且矛盾重重,危机四伏。当时的豪门世族,恣意侵占良田山泽和佃客奴仆,他们聚敛民脂,搜刮民膏;加之江南各地军阀互相攻伐残杀,致使“百姓散在江湖采相,内使王愉悉之还。请米,吏不时给,顿仆道路,死者十八九焉”(《晋书。桓玄传》)。而陶渊明的家乡江州污阳,又正是地处三江之口的军事要冲,连年的征战,给这一地区造成了更为惨重的破坏。“江州以一隅之地,当逆顺之冲。自桓玄以来,驱蹙残败,至乃男不被养,女无匹对,逃亡去就,不避幽深”(《晋书。刘毅传》)。

  陶渊明就生活在这样一个内忧外患、祸乱不已的年代之中。起初,他很有大济苍生的抱负:“少时壮且厉,抚剑独行游。谁言行游近,张掖至幽州”(《拟古》九首其八):“忆我少壮时,无乐自欣豫。猛志逸四海,骞翩思远翥”(《杂诗》十二首其五)。但在黑暗的现实面前,其结局也只能是“有志不获骋”(同上其二)。于是,“少年的豪壮使他回忆,家境的穷困使他烦恼,衰病的来临使他苦闷,政治的变化使他慨叹”(王瑶编注《陶渊明集。前言》)。总之,理想与现实发生了矛盾,这一矛盾贯穿陶渊明的一生,这不仅表现在他出仕与归隐的反复,也表现在他归隐之后内心的苦闷与愤懑。

  陶渊明在《饮酒》诗中追忆说:“畴昔苦长饥,投来去学仕。将养不得节,冻馁固缠己。是时向年立,志意多所耻。”他年近三十才被“召为州祭酒”(《宋书。隐逸传》)。但从“志意多所耻”来看,他对官场中尔虞我诈的风气是不满的。因此,他才“不堪吏职,少日自解归”(同上)。还家后,一度召为州主簿,不就。直到三十五岁,才又重新怀着建功立业、大济苍生的希望,投奔到了荆、江二州刺史桓玄的门下。如前所述,东晋王朝内优外患,司马氏统治集团腐朽已极。作为新生世族的代表,桓玄就被推上了政治舞台。前期的桓玄,的确显示了重整朝纲、匡救时弊的才能。据《晋书。桓玄传》载,桓玄曾向皇帝奏疏自荐:“常欲以身报德,投袂乘机,西平巴蜀,北清伊洛,使窃号之寇系颈北阀,大耻载雪,饮马灞■,悬旌赵魏,勤王之师,功非一捷。”并大胆指责朝廷“权门日盛,丑政实繁,咸称述时旨,互相扇附”。在这种局面下,陶渊明前往投奔,也正是寄希望于桓玄,以实现其大济苍生的理想。但随着时局的变化,当桓玄大权在握、拥有重兵之后,并无安天下之计,却只“陵侮朝廷,幽摒宰辅,豪奢极欲,众务繁兴”,伺机谋取帝位,结果“朝野失望,人心不安”。这也是陶渊明离开他的根本原因。

  陶渊明四十岁这一年,作为新兴地主集团的代表刘裕,率部击败桓玄,收复京邑,并实握东晋大权。这给当时处在极为黑暗中的人民又重新带来一线希望。于是陶渊明再次步入仕途,在刘裕手下做了一个参军之职。但陶渊明此次出仕的态度,却是“时来苟冥会,■辔憩通衢”(《始作镇军参军经曲阿》)。在赴任途中,他就徘徊不前,疑虑重重,并作好了“重返班生庐”(同上)的思想准备。之后,尽管又做过建威将军刘敬宣的参军和为时八十多大的彭泽令,但他发现这一切皆有违自己的夙志,于是便愤然弃官归隐了。

  这位早年怀着“感物愿及时”(《和胡西曹示顾贼曹》)的理想而步入社会的陶渊明,在坎坷的仕途上往返颠簸,但政治风云的变幻莫测、腐朽官场的尔虞我诈、世俗社会的污浊混乱,终于逼使他走上了与统治集团相决裂的道路,最后怀着满腔的愤懑不平,又重新回到了那时时令他逻想、留恋的大自然的怀抱。然而在隐居生活中,他表面上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饮酒》二十首其五)貌似飘逸滞洒的隐士生活,但内心的苦闷却永远无法排遣:“徒设在昔心,良辰讵可待”(《读山海经十三首》其十):“日月掷人去,有志不获骋。念此怀悲凄,终晓不能静”(《杂诗十二首)其二):“眷眷往昔时,忆此断人肠”(同上其三):“抚己有深怀,履运增慨然”(《岁暮和张常侍》)。他既没有忘怀昔日的壮志,也更没有忘怀于现实。我们从《述酒》等诗中可以明显看出他时时在关注着政治风云的变化,并时尔表现出内心的愤慨与不平。“酒能法百虑”(《九日闲居》),他之所以苦闷忧愁,根本的原因即在于没能实现理想。也正是由于对理想的炽热追求,他常常慨叹生不逢时,并以极大的热情为人间社会设计了一个“春蚕收长丝、秋熟靡王税”(《桃花源诗》)的理想乐园。因此,这种理想与现实的矛盾,是贯穿陶渊明一生的最基本的矛盾,并由此而决定了他貌似飘逸而内心又极苦闷的独特的个性。

  二

  陶渊明的诗歌,犹如他的个性一样,具有鲜明的独特性。这种独特性,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