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茶客

　　一条林荫道

　　随着河岸蜿蜒

　　摆上桌椅，就称为茶肆

　　就可以收费。便宜

　　坡上，有火车经过头顶

　　脚下有渔舟、钓者

　　对岸有汽车

　　不言不语

　　可以耗一个下午

　　和一个晚上

　　安安静静

　　也算在尘世中超然世外

　　老板是个可人的美女

　　总是甜甜的笑

　　总是热情洋溢

　　我一直纳闷

　　为什么她的茶客不多？

　　二、经验教训

　　很年轻的'时候

　　我就懂得

　　爱是一种不管不顾的东西

　　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东西

　　我以十头牛的劲，勇往直前

　　奋斗了一生

　　最后回头一看

　　才发现，我的冲锋

　　偏离了方向

　　至多可称为“迂回”

　　等我明白过来

　　战争已经结束

　　在总结人生经验教训的时候

　　我发言，说：

　　我之所以偏离方向

　　是我不懂战争规律

　　现在我明白了

　　爱，至多是一种行为

　　爱不是东西

　　三、嘴

　　门像一张嘴

　　洞开着。愿者上门

　　食者如蚁阵

　　欢天喜地

　　自愿上门

　　点菜，喝酒，猜拳，行令

　　嘴像门洞一样张开

　　把精华吃下

　　把糟粕吐出

　　吃得油光水滑

　　喝得一塌糊涂

　　留一桌狼藉

　　吐一地渣滓

　　然后

　　腆着肚皮，打着饱嗝，挑着牙

　　从门洞里出来

　　门洞把我们的精华吃了

　　然后，像吐渣滓一样

　　把我们吐了出来

　　一个小叫花突然上前

　　拉住我不放

　　我将口袋里仅剩的两元钱

　　给了他。然后对他人说：

　　我很怜悯这些人

　　四、记忆的皱纹

　　我在堆满记忆的皱纹里

　　寻找我年轻时候的诗

　　诗句羞涩，就像当时的爱情

　　我笑了。皱纹更加深峻

　　过了一个世纪，我已龙钟

　　老眼昏花，视物模糊

　　摸摸索索着把灯点亮

　　却照亮了爱情

　　我赶紧把灯灭了

　　爱情反而更加明亮

　　我早已经把把诗稿烧了

　　我以为

　　爱情自会灰飞烟灭

　　五、依然郁郁葱葱

　　川南的浅丘陵郁郁葱葱。

　　那人儿，有浓重的卷舌音。

　　而歌声清越，穿透林表。

　　听见溪水里潺潺不绝的

　　岁月之声。太惊心。太寂寞。

　　那人儿，过着世俗的幸福生活，

　　那么沉稳，那么安详。

　　而我，已开始慢慢蹒跚起来。

　　天车已经拆得差不多了，

　　那种聚云挂月的景象，

　　已变成公路上壮观的汽车长龙。

　　川南的浅丘陵依然郁郁葱葱。

　　我的眼已经老花。那人儿，

　　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陌生。

　　只有潺潺不绝的流水之声，

　　日夜在耳蜗中轰鸣。

　　太惊心。太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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