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秋日的午后,秋风正爽,秋阳正浓。
因昨晚为抵达济南的远朋接风洗尘,酒宴过后,接着海聊,谈工作,谈生活,也谈女人,一直折腾到凌晨,一众“乌合”才依依云散。此时此刻,我手里捧着本书,双眼却越发迷蒙起来,怎奈没有午睡的习惯,求助于一杯浓浓的黑咖啡解困,头还是如小鸡啄米般打着瞌睡的节拍。直到被一串急促的电话铃声惊到,才从打着的盹中彻底清醒过来。
“是小姐啊!”我接通电话,不由分说调侃起来。
“你啊你,就知道欺负我,说了多遍,怎么称呼我,真是个不长记性的玩意儿,汝之不可教也。”电话那边的徐同学笑着骂我。
这骂声听起来,我觉得特别的顺耳。
徐同学年长我几月,与我臭味相投,私下里义结金兰,我理应称她“小姐姐”才对。活在当下,众所周知,如今“小姐姐”和“小姐”是有着质的区别的,内涵大相径庭。岂能省却“小姐姐”中的一个“姐”字!如果非要省不可,也只能省去“小姐姐”里的“小”抑或省去“小姐”两字,直接称呼“姐”,既简洁又大方。徐同学每每这样强调,这样要求我,我都会抛下一句:“在远古时代,只有王侯将相富贵人家的闺女,才配得上‘千金小姐’的称谓的。”言外之意,徐同学即徐姐又怎能不心领神会?心知肚明的她,通常感叹着回复一句:“凡事可谓此一时彼一时也。”呈无可奈可状鸣鼓收兵,算是与我握手言和,然后再言归正传及其它。
来者是客,我出于礼貌,也作为一个能屈能伸的真男人,连忙检讨说:“徐姐,我改,还不行吗?”只恐坏了徐同学的好心情。明知道徐同学虚怀若谷,不会计较我的随性,但还是表现出极其诚恳的态度。
这一声“徐姐”其实不是因为徐姐的佯装责备,而是我从心底里发出的呼喊,是真情的流露,因为她实在配得上“姐”的称呼,我心中的“姐”,不单单指狭义上的以年龄大小来区分的,而是指广义上她的历练,她铭刻在我脑海中的形象。她本是个美丽的柔弱女子,却背负着婚姻家庭的沉重,走过那么多风风雨雨,终于迎来了彩虹般的灿烂生活。
听到我改口,电话那边的她抛来一句:“这还差不多,知错就改,就是好弟弟。”简单的话语,透着胜利者无比的得意和满足。
远在千里之外的徐姐,无事不登三宝殿,因为,她知道我是个闲不住的人,工作之外,只要有闲暇,就离不开挚爱的文字,因此,特别健谈、喜欢且善于联络的她,总是刻意地约束自己,尽可能地不打扰我,用她的话说,不浪费我的宝贵时间。其实,她所谓的“宝贵”只是我的“业余,无聊”时间而已,我读书写字,只是一种喜好。我不以文字为生,自然懂得一个人活着首先是为了生存,不懈怠工作才能获得丰厚的经济回报,物质基础对生存尤为重要,先有生存,才谈得上去怎样生活,活出怎样的自我。
想到这,我赶紧问道:“徐姐,有何指教?”
“弟弟博学,传道授业解惑都是你分内的事,姐姐只有领教的份。国庆中秋双节即将来临,务必回故乡聚聚。”事业有成的徐姐,因为最近爱上了读书,心中装满了“知乎者也”,谈吐自然不凡。她常常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挂在嘴边,博览群书姑且是因为我吧,这绝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哈哈!
“想必有好事了,恭敬不如从命,故乡不见不散。”我爽快地答应。
其实,徐姐的邀约只是起了一点点催化剂的作用,因为,古稀之年的老母执拗坚持在故乡生活,所以,每逢节假日,我必回故乡看望老人家,早已成为了一种习惯。
“说对了,是有好事,而且是你的好事。”徐姐的话,让我云里雾里。
于是,我反问道:“我能有什么好事?你别逗了。”
“你的生日,十月二日,正好在双节假期期间,回故乡一起聚聚,为你庆生。”徐姐一本正经地说。
听得我异常的感动,眼里飞现泪花,尽管我是个轻易不落泪的人。百忙的远方的徐姐,居然清晰地记得我的生日,这是何等深厚的情意啊!
“谢谢!届时我做东,请请大家。”我激动得连连道谢。
“一言为定,不打扰弟弟了,你忙去吧,我闪了,公司有业务急等我处理。”徐姐说完,挂断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许久,舍不得放下手机里传递的温暖,徐姐给予的如窗外浓浓秋阳般的温暖。心情平静下来看着桌子上的台历,“二零一七年九月二十日”赫然在目。
书房花架上的一盆吊兰,又垂下几根新茎,末端新绿下吐出柳芽苞一样的点点根须。时光在新绿间沉淀,也伴着根须的生长而流逝,不知不觉又度过几个朝夕,转眼已是九月二十九日。天连续阴着多日,秋雨潇潇。好在心里还有那天徐姐来电给的暖驱赶着秋雨带来的寒凉。
而妻子却栉风沐雨不辞辛劳辗转于商场、超市、水果批发市场挑选购买山东特产,作为回故乡送给亲朋好友的见面礼。满载而夜归,妻子兴奋地告诉我,她在回家的路上也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礼物,一脸的阳光,似乎要将脸上的汗水和雨水彻底烘干。
原来,同城的老乡赵总诚邀参加国庆期间在故乡为女儿举办的婚礼。虽然和赵总同城,却累月成年难得一见。然而,赵总不仅在与妻的通话中,而且电子请柬上也写的分明,都把我加入了婚礼上至亲的行列。妻子眉飞色舞地说,这念念不忘的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友情让她泪眼飞花。
初识赵总,是在一次同城的老乡聚会上,那时的赵总初来济南创业,生意没有多大的起色,尤其一旁的赵嫂的容颜,更让势利眼人所不齿,几乎人人远之,只有为数不多的三两人,其中包括我,表现出对赵总他乡见老乡应有的亲近和客道。据说,如果赵嫂不是因为左下颌处胎记,像火伤愈合后残留的白色疤痕,她是不会嫁给赵总的,赵总出身奇特的贫寒。
只有初中学历的赵总,如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发达了,对赵嫂不离不弃,让人称道。一双儿女更是令人啧啧称赞,女儿名牌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觅得一海军军官为婿,儿子名牌大学硕博连续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