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梧桐散文

时间:2021-08-31

  上世纪末,刚参加工作半年,经人介绍认识我现在的先生。说不上朝思暮想,淡淡的日子,他长我三岁,感觉他是很厚道,很老实的人,而且那时对我是百依百顺的,自己本不是太多梦想的女子,感觉一辈子找个爱我对我好的男人就可以了,那时我的内心世界,几乎是用童话建筑的。我以童话般美丽的心境预祝和期待我们永远不息地奋斗追求,去达到幸福理想的彼岸。

  父母和两个姐姐对他也基本上没大意见,一致认为是个本分男人,母亲感觉我心眼儿少,没心机,他能啥事儿地谦让包容我,以后不会受气。只是他家是农村,怕以后我受苦。

  当年就结婚了,刚满23岁,结婚时因没房子,他说少买家俱,搬家时难搬,我接受了。只要有爱,其他的都不是重要的。

  租房子的日子对我印象很深刻的,尽管不是太久,但那深深的常年湿润的胡同,那梧桐深树叶子遮满天的院子,那美丽花翅膀的蚊子,绿翅膀鼓着一对晶莹眼睛的硕大苍蝇,都是让我记忆犹新。因没有排水沟,胡同所有的住户洗了衣服要么泼在院子里,要么泼在胡同里,等待着阳光蒸发,土地渗透掉。因为常年湿润,适合农作物生长,狭小的胡同里自前至后竟生出了两排生机盎然的野草,象两排威武的士兵,迎接每一位住户的到来,风一吹,哗哗啦啦地响起,仿佛是欢迎的歌声,若晚上出去散步,常有蚂蚱蹦跳着,抚摸你的脚踝,漠视你的存在。

  除了生存环境是令人铭记在心外,当时的人文环境也是很残酷的。先生有一姐一弟,且是他家惟一考试出来的才子,姐长年卧病在床,故嫁在邻村一个很老实很穷的人家,一个弟弟,比我还大一岁,在农村也结婚了。因婚前羞与去他家拜访,据他说过他家“一般情况”的家境,我没放在心上,我感觉一般就是温饱多少有点存款的大众日子,哪知却误判了。因此没想到他家是如此极致的贫穷,简直瞠目的地步,等发现时,已为他妻。他家那时可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人口多底子薄,也是他家的基本概括。家中老奶奶,爹娘,还有弟,弟媳,全拥挤在那个狭小、简陋、古老的屋里吃饭。

  人家养大了儿子,就要回报的时候了,不管你当时结婚时给的多寡,即使不给,你该尽的义务也要尽的。于是无穷无尽的烦恼,很快地把新婚的幸福感打破。因为家里住房的狼狈,一般情况下我们是不在家住下的,若实在无奈住下,就要把八十多岁的奶奶那屋收拾一下,在奶奶的里面铺一床被子,让我和爱人通腿。于是因为这样,让我从内到外地厌烦他们的家,包括他们聊得内容,他们油迹斑斑的碗筷,他们黑古咙咚的屋里,他们厨房呛人的烟熏火燎的难耐,都让我在那度秒如年,表现在脸上,就是在他们说笑的时候,冷着脸,不发一言,如冰雕似的不动。

  每每回家,先生是很要面子的,总是买不少东西,这样,我们每月不多的薪水在我们非常节省的原则下还是花的精光。不知不觉的,以前所谓清高的我,开始发牢骚,叹物价,指陈社会歪风的愤懑强烈之情,而且开始声东击西的找茬,开始貌似无心地抱怨,羡慕别家幸福女人的荣耀,诸如这些,如阳光下的幼苗,在不可抑制地拔节,长成大树,一日日地荫盖着心里温暖的阳光。以至于爱人有天若有所思地说,原来你骨子里是崇尚奢侈的家伙。

  心里是很委屈的,关键是这个婚姻是自己拣的,在父母面前又不太好意思地表现不满意,回来时会冲着瞠目结舌的先生,河东狮吼,而此时他往往只是劝解,不接我的话茬,因没有对手的吵架又让我找不出发泄渠道,有时就离家出走,在冷清的街上乱逛,故意地在行驶着的汽车跟前走过去,往往回头,后面一定有他惊慌的身影,就更得意起来,有种自虐的快感。年轻啊,那时。等逛累了,回到家,面对着他刚沏的一杯茶,喝到肚里温暖的,气也就消了。唉,过呗,谁让我当初选择你哩。

  不想这时一个生命在体内顽强的生长,得知消息时,我们不知是喜还是忧,根本没想到,看相关书籍说是母亲的喜怒会影响孩子的发育成长,毕竟是女人,毕竟刚成了准母亲,一刹那,母性的光辉在我心头闪光。随着渐渐体型的伟岸,吃饭渐长,那时先生也的确很好,买水果,买元宝虾,煮鸡炖鱼,每天让我吃得满嘴流油,身体如吹起的气球,迅速的膨胀。以至于回娘家,妈妈劝我,少吃点肉,多吃水果。

  脾气慢慢淡了,和他生什么气,孩子父亲呢。对于他家,正好,有了理由不用拜访。那时他不是太忙,下了班吃晚饭陪我散步,若想要什么,他会当即买下,想想也真好。只是他父母对我这种用他们的话是“不过日子的大吃二喝”非常不满,看我和他儿子的体重成反比,用他们村上的例子劝说儿子不能惯出我的这种毛病。我偏不理会,他们往往不站多久就走,我想是因为化肥农药或者家中红白喜事的缺钱,来和他们养育的儿子要债呢。

  再说下我们租房子的诸多趣事,我们租了两间民房,说是两间,实乃一大间大小,中间有一横梁相隔,外间除了摆了个餐桌,加一沙发茶几,无他,里间有一床,一桌,然后就是纸箱若干,放鞋子用。那三间是几易房主,我们在那儿住了一年多,变换了三家。我们的房间是冬冷夏热,房间后面没有哪怕一点小小的窗户,不形成对流。墙壁不断地脱落我们刚开始来刷的白色的简易涂料,点点泪痕隐隐不断。夏季不大的小院里那两棵仿佛接天的梧桐树伸出他美丽的臂膀,风一吹,哗哗啦啦,春天飘落紫色的梧桐花,秋天则是秋叶满地,夏天则是不断地掉下绿色的硕大虫子,让我每每在院子里走动,总担心不小心误杀一个无辜的小生命。

  第一个邻居是一对再婚的夫妇,男的是司机,女的在纸厂工作,男的隔好几天回来次,女的也不大回家,若两人都在家,必是一番争吵,那次我亲眼看到女的举起菜刀追男人,很少说话,彼此见了,只是招呼,回来了?上班啊?吃饭了?等。没住多久,就搬走了。后来搬进一对刚结婚的夫妻,男的在公安局,女的在检察院,男的相貌英俊,女则普通,个矮且面有若干疙瘩,开始还能听他们说笑,后来,不知为什么争吵,摔东西,用很难听的话互相辱骂对方父母,再后来,男的好久不回家,女的深夜十一点还不睡,等男人,后来见过男的父母来和女的吵一架,后来也搬走了,不知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