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春节前后,双亲给我们邮寄腊肠时,妈妈照例要追问一句,萝卜干,你打算要几斤?
我不假思索地回说,腊肉香肠能少则少,唯有萝卜干多多益善……
好。这大女娃子,天生就长了一张能吃百家饭又不忘本的嘴。电话那端的妈妈爽朗地笑了。紧接着,又传过来一句慨叹。
走得再远,尝过再多的美味,念念不忘的还是家乡的萝卜干啊!不连贯的话语中,夹着一串咳嗽,那是爸爸已苍老的声音。
可不是么?萝卜干,在我心里,它承载了太多的记忆,哪里是一道川味小吃就能简单地诠释清楚。
从贫困的边缘起步,一路漂流到东海定居,随着生活环境和生活方式的变迁,每日工作餐的我渐被同化,海虾、螃蟹、鲳鱼、带鱼,陆续成了我餐碟里的新宠,我那品尽麻辣风味的舌尖早被腥咸的江南味道霸占去了。
那些餐餐以萝卜干就干饭的日子,便渐退渐远,淡成了一缕乡愁,轻若云烟。偶尔飘过脑海的记忆,也就是1997-2000年,刺猬不带薪读研那三年最难熬的时光。
那几年,中教一级老师的我,每月工资370元,拼死拼活苦挣,两个语文班月考都在前三名,能添40元岗位奖,所有早操都出勤,再添2.00元(一次早操奖励0.1元)。母女俩的生活费,女儿的学杂费,我的自考辅导费,人情往来,大凡小事,全仰赖于这一份微薄的工资,捉襟见肘的日子可想而知。餐桌上,除了买给女儿的一份荤菜,自炒的素菜一份,更多的时候,我的下饭菜就是一碟泡菜或一撮萝卜干……
为了更合理地开源节流,我仿效着那些会过日子的邻居们,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泡菜、萝卜干、剁椒酱、豆瓣酱等许多家常小吃的自制法。其中,我最拿手的是自制萝卜干。洗净萝卜,切成小条,放在晒台摊晒几日,用温开水洗去灰尘,挤干水份,抖散阴干,放盐和少许白酒拌均,再加适量芝麻、花椒粉、辣椒粉,用力揉搓至盐烊状貌,添滴适量香油和匀,接下来,就分层装坛,一层层压紧实,用薄膜封口,最后盖上坛盖。利用课余时间,我一步步用心做来,就有条不紊地完成了萝卜干的制作。一周后,用干竹筷挑一满碟出来,金黄透明的萝卜干便成了我们母女餐桌上的一道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