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年的仲秋,就会想起一些往事。
在我已是无感觉,但母亲常常要在这个节日里提起——儿时的仲秋节是一个非常的节日,她嘴馋的孩子曾经在这天被打过一巴掌,邻居家大娘也记得,那时我才六七岁。
打人的人有痨病,他连在一串从胸膛深处的咳嗽声会传出很远,他冬天穿着的棉袄和夏天穿着的衣衫始终不系扣子,好像只有大敞开着衣怀才能缓解胸内憋气的痛苦——这人是我本家的大爷,和我爹是堂兄弟。
家前的山腰间有两棵老柿子树,两棵柿子树都很能结实。但两棵结的柿子形状却不一样,一棵结的柿子小而圆,一棵大而扁。小而圆的那棵叫“红红娘子”,大而扁的那棵叫“牛屎盘子”。这两棵柿子树,在我未出生时就在,应该是一家人家。“牛屎盘子”纯朴憨厚,“红红娘子”妩媚俏丽。后来知道,有这种结果不是天然,是被祖上的某个心灵手巧的少年嫁接促合的结果,到如今的苍老存活,树龄已不止百年。
在仲秋时节,就会有一些柿子变得透红且很甜。我早早的就爬在大柿子树的树杈上,吃过一两个哄红的柿子。当听到山羊的惨叫静下来,就知道宰杀的程序已过,接下来是剥皮和下在大锅烧柴火煮了。我不敢直视宰羊的尖刀是怎样把一只只山羊放倒,所以,躲在远处的树上。等我过去看时,已经是大爷捏了尖刀的刃苗用刀柄搅拌黑瓷盆里的鲜羊血,上面还有些许的气泡。那接住羊血的盆里一定是先放了清水,还抓进去一把盐。
我和邻居家的几个小孩,还有家里的大黑狗一起围在咕咕嚓嚓翻着浪花的大锅旁。大锅是用几块石头围一圈支住的土灶,锅底下呼呼地冒着木柴的火苗。
大黑狗早已按捺不住,舔完地面上溅落的羊血块,又叼住了一只被磕掉的山羊犄角卧在柴堆旁逗弄着啃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