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女儿兴奋着。到了新家一看,她就作一脸陶醉状:“妈妈,幸福美好的日子就要来到了!”
整理,某人淡漠着。某人对于家里的东西,哪些需要,哪些舍弃,丝毫没有概念。他每天依旧上班,下班。我要他帮衬着,他说,提东西我可以,整理我不懂。
无语,我只能扛起了如此繁重的任务。书,衣物,鞋子,小物件,花花草草,以至最后的洗漱用品。大袋子、小袋子,纸板箱、绳子,所有器一具全都上阵。每天家里就像摆地摊,理出一堆,搬走一堆。前前后后,忙碌了一个寒假才最后告罄。
老房子彻底空了,可我的心里却装得满满。那些藏在柜子深处的信件,那些平时被冷落的衣物,那些关系着我们小家喜怒哀乐的什物,都在我面前露脸了。唤一起了我的回忆,几十年中我的、某人的,还有女儿的那些生命印记 ,都如此地清晰明了。
(一)乳牙
房间的柜子上有许多小东西,女儿的发卡,我的证书,还有一个瓶子。整理东西的时候我发现,瓶子里有一个紫一红一色的领带夹盒,顺手想扔进垃圾桶,可还是想打开看看有什么宝贝。盒子的盖盖着很严实,用点小劲,里面的东西全洒了,我捡起一看,居然是女儿的乳牙。有前边小小的门牙,有两边比较大的咀嚼牙,大大小小十来颗。哎哟,女儿换牙时的场景就如电一影镜头一样重现了。
吃饭的时候,女儿突然停住了:“妈妈,我咬到了一个大石头。”我疑惑地看着女儿说:“不会吧,你吐出来看看?”女儿把饭吐在了桌子上。饭粒中间躺着一颗牙齿,再看女儿裂开的小嘴,我禁不住笑了,一颗门牙没了,女儿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逗。
记得自己小时候牙齿掉了,母亲就让我们来到老屋的床前,举行“仪式”。把下面的牙齿扔在床顶,上面的牙齿扔在床底,说这样牙齿不会长歪长坏了。长大了才知道这是没有科学根据的,不过对于女儿的牙齿,我觉得留下是一种纪念,于是拿过某人领带夹的小盒子,把牙齿一个一个保存了下来。当然有几颗是女儿在学校掉的,所以没完全留存。
这么有意思的东西,阿莲还是虔诚地放回盒子,带到了新家。
(二) 礼物
女儿从小是个有心人,她总能够不时地给我一些小意外。躺在一抽一屉里的红绸带,一张小贺卡,如此稚拙,如此可爱,算是我平生作为母亲收到最可心的礼物了。
我对于过生日,向来没有多少期待。在女儿上学以后的某个生日,傍晚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女儿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知道在鼓捣什么。我感觉很累,也就没有过去看看。等晚饭过后,女儿在阿姨的鼓励下,来到我身边,小手拿出了一个红绸带,皱皱巴巴,约十多公分长,宽两厘米,绸条用剪刀剪成的,似乎也不那么方正,有个角落好像剪深了,有个小缺口,就如同我们小时候路边的一种草狗牙齿一样。我翻来覆去看看,嘿嘿,居然用一根白线,缝了几个字:
祝妈妈生日快乐!
我好奇怪,女儿的红绸带是哪里弄来的?这几个字又是怎样缝上去的?小小的手,怎么拿的了针线?实在是让我太意外了。
接着女儿又从身后变出了一张贺卡,卡片不大,好像就是卡纸。上面涂上了黄色的颜料,在下边画了一个小人。卷曲的头发,红红的脸蛋,一身鲜绿的裙子,双臂斜上举着。旁边一行小字:“我过生日啦!”
两个小礼物,摆在我手里,全是女儿可爱的童心。
女儿就是这样,有自己的小想法。她曾偷偷的一个星期不坐公交车走路回家,把节省下来的钱买贺卡送给她的科任老师,即使脚走疼了,也不会撒娇。她会在过年前的几天里,到商场、小饰品店,买些手套、袜子之类,用袋子包装好,袋子上画上喜欢的图案,写上祝颂语,然后到老家送给八十多岁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看着女儿的礼物,感觉到女儿有一颗善良的心,懂得感恩的心,真好!
(三) 牛仔裙
阿莲不仅爱看书,也是个爱美的家伙,喜欢买衣服穿。常常到了周末,自己一个人满街逛。
搬家的时候,我的箱底衣服全搬出来了。衣服基本上八层新,只是式样陈旧了,就被一直搁着。假如让我一股脑儿扔到垃圾箱里,我还真舍不得。我把女儿的一些小衣服还有我的一些家常旧衣服送给了楼里邻居的乡下亲戚。还有一些就堆在了床上,一样一样地清理。棉袄、裤子、一毛一衣、线衫,还有那些不围的围巾,分门别类装进袋子、塑料箱子,往新家搬。旧衣服堆里,最多的就是裙子。
皮短裙——那是女儿读书前的东东了。那时候我们楼下开了一家洗烫店。洗烫店的老板娘是舟山人,信佛。她有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女儿琪琪三四岁光景,我抱到楼下,就在他们的店里坐坐,聊着聊着就熟悉了。老板娘个子小小,她也喜欢穿裙子,当时流行皮短裙,我就和她一起到皮衣店里,一人订做了一条。翻出这条裙子,忍不住穿上试试。女儿看了看说,裙子还能再穿。可是,腰里赘肉告诉我,再穿已经不那么舒适了。
牛仔裙——三四条牛仔裙扔在面前。一条咖啡色的背带裙,一条刚过小腿肚的一步半身裙,一条直到脚踝的直筒半身裙,一条刚过膝盖裙摆是咖啡色花边的小喇叭裙。第一条好像只穿了三四次。第二条很喜欢穿,那条裙子我配一件牛仔短袖小开衫,曾经穿着这套衣裙带女儿去看恐龙展,居然被富阳报的记者摄入了镜头,放在了第二天的富阳报新闻版面上。第四条小喇叭裙,有点女人味,是在零几年三校合并以后才买的。
唉,时代不同了,如果我是个缝纫高手那该多好!我可以把这些裙子衣服重新缝制,做成小物件,或者适合现在穿的式样,那样别提多有意思呀!
4(四)书信
房间的几个矮柜一抽一屉里,有某人收集的邮票,有我们自己少年时留存的黑白照片,有我的所有学校读书用的证一件。比如一团一员证,借书证,初中毕业证书,高中获得的杭州市三好学生证书。最让我回味的却是某人与我恋爱留下的信件。
某人把我写给他的信,整理得整整齐齐。有信封的一叠,没信封的就全部摊开,理齐了,平整了,再用一个夹子夹一住。记得去年的某一个晚上,某人曾偷偷拿出来与女儿分享。女儿看过后竟然说:“你们的情书一点也不肉麻!”
说实在的,自个写的,我才没兴致看呢。
我把某人写给我的信件,包括第一次约我出去玩的便条全放在一起。某人躺在太师椅上看电视,女儿在电脑前看书,我坐在床头,一封一封地看。看着那些语句,十八九年前的那些瞬间,都涌现出来了。看到有意思处,我抬眼望望在客厅已经眯着眼睛瞌睡的某人。实在无法想象,多年前的他会如此深情、如此细致地写出当时心中所思所想所感。
看到讶异处,忍不住读出了声,女儿也跟着讶异:爸爸这个整天钻在生意里,喜欢与钱打交道的人,也能写出这些句子来。哈哈哈笑着,想调侃那个躺着的人,可是某人太累了,似乎毫无动静。
留着吧,只要书虫不来叨扰,我想把这些信件一直留到老,等我和某人都白发苍苍,那时候坐在摇椅里,咧着没牙的嘴,念念曾经的动情瞬间、心灵对白,也不是为一种好玩的趣事吧。不过有时想,岁月也真一把无情的剑,把身边的这个男人削磨地没有了浪漫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