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悲悯的目光散文

时间：2021-08-31

一道悲悯的目光散文

　　时间如流水，转眼间三十多年悄悄溜走。回忆我的中学时代，最难忘的是一道悲悯的目光。

　　那时候，我的家里很穷，全家六口人都靠父亲那点微薄的工资度日。作为一个即将毕业的初中生，我每周的伙食费只有一块四毛钱。为了节省来回的路费，我每个双休日都呆在学校里学习。而那点可怜的伙食费都是由父亲送到学校。

　　在记忆里，最折磨人的是双休日的饥饿。为了消减饥饿感，我总是拼命地学习，希望注意力寄托在学习上，能够忘记饥饿的感觉。可是，每到中午的时候，窗外偏偏传来饭菜的香味。对于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说，那是一种怎样的折磨呵？

　　双休日留校学习的学生不少，可他们都有饭菜。每当他们在教室里津津有味地享受午餐的.时候，我都会悄悄地躲出去。我一边走，一边吞着口水，因为饥饿而眩晕的感觉异常清晰！

　　我来到饭堂，在手压的水泵里狠狠地喝了一肚子的水，饥饿的感觉才稍稍减少一点。此时，饭堂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风儿轻轻吹过的声音和我的肚子因为饥饿而发出的咕咚声。

　　透过打饭的窗口，我忽然看见饭堂的案板上放着三个菠萝包。在窗口前伫立良久，我一动也不动。那金黄色的菠萝包在不断地散发着香味，我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对于一个已经饥饿了两天的孩子，食物简直是无法抵挡的诱惑！犹豫了很久，我终于顺着窗口爬了进去。于是不到一分钟，三个菠萝包就进了我的肚子。

　　当我打着饱嗝向外爬的时候，我看见了厨房的主管——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妇女。

　　她双手叉腰，那张肥胖的脸因为极度愤怒而变形！她的嘴巴微张，鼻孔扩张，脸上的肌肉一颤一颤！

　　我感到脖子一痛，接着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提了出来。她用力地把我扔在地上，然后就大声地嚎起来：你这个杀千刀的贼，胆子不小啊，竟然敢偷到老娘的头上！说，你是哪个班的？

　　看到我不说话，她一巴掌就打在我的脸上。我懵了，只觉得嘴巴里咸咸的，应该是牙齿在流血。脸上的肌肉发麻，半边脸全都肿了！我捂着脸呆坐在地上，惶恐得好像一头等待宰杀的猪！

　　我的伤丝毫没有引起这肥胖女人的怜悯，她继续拳打脚踢。我的头部、胸部、面部都得到了她的拳头的光顾！不到几分钟，我就鼻青脸肿了！鼻孔里，两道殷红的血不断流出……

　　接着，我被五花大绑地送到了教导处。校长来了，主任来了，班主任也来了。留校学习的学生围满了教导处门口！

　　校长十分愤怒，因为这是首例偷吃食物的事件。如果不严肃处理，以后还怎么管理这所学校呢？

　　副校长也脸色铁青，因为饭堂正是他分管的工作。如今出了这样的乱子，肯定会影响他期末的评优。

　　在学校领导中，教导主任是最生气的一个人。因为他的老婆就是那个抓住我的饭堂主管！

　　围观的学生在起哄，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愤怒！甚至有人想冲进来打贼！

　　手脚上传来一阵阵的剧痛，那是因为绳子勒得太紧了！我蜷缩着身子，被扔在地下，心里感到无比的恐惧！我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在这些围观的人群里，我看不见一丁点的怜悯和同情，有的只是愤怒和仇视！

　　学校领导商量了一会，处理意见就出来了。结果是开除！听到这个决定，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而让我感到痛苦的是，我的理想就像一个松了手的气球，越飘越远……

　　仅仅是因为三个菠萝包，就毁了一个孩子的梦想和希望！老天啊，你真是太残酷了！

　　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的班主任极力反对这个决定。这个矮小的女人，好像母鸡护雏一样大声地为我申辩！她声泪俱下地陈述我的优异成绩和良好表现，还有我每周都要挨饿两天的事情……

　　后来，开除终于变成了检讨。在全校四千多师生的大会上，在八千多道冷漠的目光中，我羞愧万分地站在主席台上作检讨。

　　检讨完毕，我刚抬起朦胧的泪眼，就看见了我的班主任。她站在队伍的前面，温柔地望着我，目光中充满了悲悯！

　　两个月之后，我以优异的成绩成功地考上了师范。拿到录取通知书，我喜极而泣，激动的泪水在脸上纵横交错！在泪光中，我想得最多的就是那日检讨的情景，还有班主任的那道悲悯的目光……

　　时光匆匆，三十多年弹指一挥间。如今，我也已经从事教育工作28年。在工作中，我时刻告诫自己：一个教师绝不能失去悲悯之心。

　　因为有的时候，我们不经意的一次宽恕和帮助，很可能会变成另一个生命里春暖花开的一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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