咀嚼岁月香气袭人自风流现代散文

时间:2021-08-31

  【一章】

咀嚼岁月香气袭人自风流现代散文

  冬日的暖阳洒下满地金黄。在一片慵懒里,背着包慢悠地踏上了上班的另一条路,一条很少走的路。远远地,就闻到了一股略带焦糊味的麦香,搀杂着葱香、辣椒香和芝麻香。顺着香味寻去,便看到了那个卖“锅盔”的小摊,静静地守在铁路桥墩旁,泛着绵延的香。

  一架双轮板车,破烂中印证着岁月的侵袭;一个用废旧油桶改装的炉灶,灶面贴着白瓷砖,灶身铅灰里泛着油光,灶面却是洁净里折射着阳光的金黄;一团发好的面团码在案板上,分装着葱花、芝麻、白糖、精盐、辣椒面、胡椒粉等佐料的瓶啊罐啊的,则整齐地摆在面团的后方;一袭深蓝长衫的中年男人,微颔着首或揉搓着面团,或拾掇着瓶罐,或擦拭着灶面,神态自若中透着淡定、安详和满足,全然不知脸上还粘着几段小葱花,衣角还粘着白白的面粉末儿。

  一如冬日的暖阳,就是这么一个小摊,让人觉得无比温暖、亲切、贴心。咀嚼着香脆的“锅盔”,感受着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情景,也咀嚼着岁月,咀嚼着一页页翻过去的发黄的旧时光。

  犹记得,那年,那月,初到这个城市,自己青春如花。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们,陌生的自己,一如飘浮于尘世的浮萍,没有定性,没有温暖,更不知未来。

  寂聊的日子,如无头苍蝇满街里游荡。就在一个小巷子的尽头,一头,撞上了一个卖吃食的小摊。一架双轮板车,一个用废旧油桶改装的炉灶,一团面,一小盆葱花,几个瓶瓶罐罐,还有一个穿着深蓝长衫的年轻男人,话语里带有浓浓的外地口音,手里不停地忙乎,一会儿揪下一团面揉,一会儿把揉好的面弄成鞋底的模样,一会儿又根据人们的要求洒上葱花或是芝麻或是辣椒面,一会儿把状如鞋底的面饼贴进红红的灶膛,一会儿又持着长长的油亮的铁钳把烤好的饼取出来,麻利干练,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五毛钱,买了一个饼,才知道那玩意儿名叫“锅盔”。按后来的经历,那该是改良版的湖北本地的“锅盔”,和着他的口音,说不定正是公安“锅盔”。这些都是后话。只记得热气腾腾的饼,咬上去脆里透着香,香里透着辣,辣里又是满满的回味。

  日子,也在有意无意中,改变了。是啊,“锅盔”趁热吃,便是脆脆的,凉了,却也是绵软的,吃它,也要掌握好火候。过日子,也便如此了。

  其后的日子,总能见到这样一个卖“锅盔”的小摊。地方变化不大,多半是在那个小巷子的尽头,有时,也在离小巷子不远的主街的拐角,有时,便在铁路桥下,或是桥墩这边,或是桥墩那头;摊位变化也不大,还是车子、炉灶、面团和一干佐料,还是同样的男人,同样的蓝布衫;口味更是无大的变化,要甜的有甜的,要辣的有辣的,要葱花就有葱花,要芝麻就有芝麻,仍旧是脆里透着香,还夹杂着一丝丝焦糊的味道;价钱嘛,也仅是随着整体物价的上涨,由五毛变成了一块;小摊给人的感觉倒也没有什么变化,它是那样卑微渺小,又是那样地浸染着生活的气息,看到它,就觉得透心的暖,又总能让浮躁的心归于平静和安宁!

  日子一如街旁的法国梧桐叶,由娇嫩的新芽渐到油绿的巴掌似的叶片,再到玫瑰灰般的枯叶蝶一般回归尘土,再到娇嫩的新芽如期萌出,周而复始,不停轮回,新的掩埋旧的,新的又被更新的掩埋。

  就在一个个流逝的日子里,如花的青春随风而逝,随水而消,随雪而融。恋爱、结婚、怀孕、生子,为人妻,为人母,不断租房、搬家,不停为工作奔波,相夫教子,柴米油盐,吃喝拉撒,为生活而累,为生活而忙,为生活而气,为生活而吵,折腾来倒腾去,倒是忽略了诸多的风景!

  搬新家以后,上班不太顺路了,倒是少碰见卖“锅盔”的小摊和卖“锅盔”的男人,咀嚼“锅盔”的机会更是少了。没有想到的是,无心插柳,一次不经意的换路而行,竟又见到它了,一种久违的温暖浮上心头,熨平了心灵的褶皱,踏实、满足的馨香跃上冬的枝头!

  岁月的流逝,在有情无情中总是留下或多或少的痕迹。板车显得破烂了,炉灶显得灰头灰脑了,更多的,却是岁月的沧桑逐日浮了出来,吹黑了男人的脸庞,爬满了男人的眼角。同样的,自己桃红娇嫩的面颊也变得萎黄,不知何时岁月的手还在上面无情地留下或褐或黑或大或小的印记;眼角,即使收紧笑容也难掩细细的纹路,尖尖的下巴亦变得圆润重叠,更别说曾经若柳的腰身了。

  风雨无情,岁月无声,男人的眼眸,却仍如山泉般清澈,男人的腰板,却仍如青石般挺直。卑微低下的谋生手段,卑微低下的生存方式,并不孕育卑微低下的`人格,也不孕育卑微低下的生活态度。反而,自以为是阳春白雪,自以为是高贵典雅,却在生活的磨砺中早早低了头,弯了腰,缴了械,钝了心,多了世故,多了虚荣,多了无情,多了欲望。

  生活的美,往往存在于最原始、最纯朴的瞬间,往往存在于最原始、最纯朴的追求,当然,也往往存在于最原始、最纯朴的满足!

  男人如是。自己呢?

  或许,这样一个冬日,与小摊的偶遇,与摊主的偶遇,倒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了,麻木无知的心竟能觉得温暖,倒是有药可救的呢!

  一阵嘈杂,一股疾风夹杂着呛鼻的尘土,城管的车队横行直撞来了。小摊小贩们如鸟兽散,纷纷推起车,挑起筐,提起篮,向着小巷子躲避。

  男人不紧不慢地,慢条斯理地,给人找了零钱,冲人腼腆地笑了,才拾掇起一堆物什,推着车向小巷子的老地方走去。

  鼻子突然酸酸的。在既往的岁月,如此的猫与老鼠的游戏在男人身上又上演了多少次呢?在既往的岁月,男人一直是形单影只,他又有着怎样的故事怎样的经历怎样的辛酸呢?

  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不同的是,有人把苦难写在脸上逢人昭示,有人把苦难埋在心底独自咀嚼;有人把欢乐藏在心底独自享用,有人把欢乐洒向人间温暖众人。有的人,看着高,却是矮了;有的人,看着矮,却是高了。

  跟随着男人的脚步,自己也来到了小巷子的尽头,却不是当年的如小鹿般一头撞上,而是悄无声息地跟着,猫似的。

  男人重新支好摊,没有吆喝,也没有沮丧,只是迷人的香气却是四散开来,在阳光如金的暖暖的冬日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