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岁月的眉眼散文

时间:2021-08-31

  故乡,一直是我心心念念的所在。每隔一段时间,我总要回一次家乡,呼吸着那浓郁的乡土气息,心情总会格外舒畅。在这块不设防的地方,心也会跟随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变得柔软起来。于是,一次次穿过岁月的眉眼,回望那曾经花满枝丫的昨日……

穿过岁月的眉眼散文

  门前的香椿树

  从我记事起,门前就有一棵香椿树,它那笔直的树干和稀疏的枝叶看起来比其他树木显得清瘦些,可它只是一个劲儿地向着天空生长,无意于与别的树木相聘美。

  那时候,我们一家人还住在低矮的土房子里。为了我们能吃饱穿暖,妈妈每天起早贪黑地在庄稼地里辛苦劳作,在生活上也是省吃俭用。家里的鸡蛋除了留些给我们吃,其余的都拿到街上卖了换些生活用品,偶尔买块花布我们做件衣服,我们就能高兴好几天,门前的这棵香椿树也曾给我们带来过欢喜和希望。

  一到春天,香椿树就发出了一些小嫩芽,刚发的香椿叶是淡红色的,一簇簇挤在一起,看上去就很嫩。妈妈把镰刀绑在一根长竹竿上面,小心地把香椿叶钩下来。又扎成一小把一小把地放进筐里,拿到街上去卖。有一回,妈妈上街早早就回来了,笑容满面地对我们说,今天有个干部模样的中年人把筐里的香椿叶全都买去了,说自己就好这口,并且很大方地给了五元钱。妈妈一高兴,给我和姐姐每人买了一双鞋。说着把鞋递给我们,我和姐姐接过鞋,穿在脚上,比着谁的更好看。

  村里渐渐有人盖起了砖瓦房,高高大大的,看得我们很是羡慕。爸妈说,盖房子还需要很多木料,我们先慢慢筹备着,等再过个两三年,门前的香椿树长粗一些,我们就用它做新房子的檩子。听着这话,我们把对新房子的期待和向往都寄托在了它身上,在院中玩耍的时候,常常会看它两眼,在心中幻想着新房子的模样。

  日子在炊烟的升起飘散中一天天溜走,香椿树也不负我们所望一年年地粗壮起来。从门口路过的村民们都说这棵树真壮,是做檩子的好材料。妈妈笑着回应说,是的,已经备了些木料,这两年就准备盖新房子呢。

  有天早上,妈妈起来打开堂屋门大叫不好,和爸爸在院子里大声地说着话,把我们都吵醒了。我们起床后,看到院子的地上,用石头压着一张红纸条和五块钱。原来,昨天晚上,邻村的人趁我们熟睡后把家门前的香椿树给“偷”走了……

  门前,只剩下那截留有锯痕的树桩和一些被折断的树枝,再也望不见香椿树仰头向天的风采。看着那方空阔的天空,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仿佛我们憧憬中的新房子也凭空消失了。

  在当时那个经济贫困的年代,五块钱虽然不算少,可是,我们家还指望着这棵树做新房子的檩子呢!这是爸妈和我们心中切切的希望啊!再说,这样不打招呼就强行地把树锯走,说出去是他们没有道理,而我们还会被人笑话的。

  爸妈丢下我们,风风火火地赶着去邻村了,好在,他们还未上梁。爸爸妈妈把钱还给他们,又把被锯掉的香椿树抬了回来。失而复得的香椿树被放在屋檐下,静静地躺着,没有枝叶,没有生命,也没有了活力,我默默地望着它,心中庆幸着它还能与我们同在。

  第二年夏天,我们的新房子开始动工了。石灰、水泥、沙、砖、瓦、木头弄得满院子都是,走路都得绕着弯,盖房的工人们迎着烈日辛苦地忙活着,没几天就把砖墙砌好了,接下来就该上梁了。那截香椿树被抬了出来,爸妈特意在木头的正中用红布包了八块八毛钱,预示着发的意思。在一阵劈哩叭啦的鞭炮声中,几个人用绳子拉着把木头横放在两道墙的顶端,支撑着整个屋脊的重量。

  红砖红瓦的新房子终于盖起了,大大的门窗,白色的墙壁,看起来宽敞明亮而且心情舒畅。我和姐姐忙着将自己房间的床和三开衣柜整理得整整齐齐,又在窗前挂上妈妈新做的浅绿色窗帘,在窗前的书桌上摆放着一面圆形的小镜子,看着这一切,心里美滋滋的。

  昔日的香椿树用它粗壮的身躯为我们撑起了一个温暖的家,也留给我们许多温馨的回忆。它见证着我们的成长,也见证着时代的变迁。

  西墙边的柏树

  上中学的时候,有同学问我,若去村子里找我,怎样才能找到我家?我说顺着村子中间的路走,看见哪家院子的西墙边有一排柏树,那就是了。说这话的时候,我挺自豪,虽然村里家家户户房前屋后和院子中都有树木,也只是一些果树和杨树。除了在学校和一些单位能看见柏树外,农村的人家很少有,而这排柏树也就成了我们家一道独特的风景。

  从新房子盖起之后,爸妈又请工匠们砌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石头院墙,再泥上石灰,整个院落红瓦白墙的看起来又显眼又舒畅。院子中还剩下一些木板和砖块,横七竖八地放着,显得有些零乱。妈妈指挥着我们把木板都拿到厨房旁边堆起来,以备冬天之用。

  砖块怎么办呢?妈妈看了看院子说我们在墙边砌个花坛吧。我和姐姐都拍着手叫好,顾不上劳累,来来回回地搬着砖块放在墙边,再看看妈妈一块块把它们垒起来。

  不到半日功夫,妈妈就砌好了一个长方形的花坛。推倒的土院墙成了一堆碎土,妈妈用铁锹铲了好些土填在花坛中,并把土推得平平整整的,只等着种上花苗了。

  只是,我们还没来得及在花坛里种上花,爸爸却在一个星期天从村后的山上挑回来几棵柏树,在花坛里栽成一排。这些柏树还只有院墙那么高,细小的叶片紧密地贴着树枝,枝叶层层叠叠,密而不透,整个树冠的形状像一把收拢的绿绒伞,和旁边高大的泡桐树比起来,它显得那么弱小。

  妈妈在柏树的空隙间种下了梅豆和丝瓜的种子,到了夏天,梅豆和丝瓜的藤蔓爬到了墙上,也有的攀附在柏树上,肆意地伸展着绿色的叶片,一朵朵白色、黄色的花儿连续不断地开着,尽情地在柏树面前展现着自己的妩媚。而柏树面对这样的景色不惊不喜、不怯不卑,它努力地探着头,默默地挺着身子向上生长。

  秋天,梅豆和丝瓜的藤叶经霜打过后,耷拉着头,慢慢地干枯了,旁边泡桐树的叶子也如蝴蝶似的在秋风中盘旋跌落,柏树却精神抖擞地昂着头,无畏地迎着风雨。冬天,当别的树木都伸着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时,柏树依旧执着地披着绿色衣衫,挺着笔直的身躯,像忠诚的卫士一样在石头墙边站成一道美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