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这篇文字,缘起于先生的一篇名曰《养鼠》的散文。
写小说的朋友雷谏声,最服小说,所以连微信名都取了“醉佛”。我呢,因独爱散文,便只关注他《丑石》和《养鼠》这类文章。这两篇短小精悍,又富生活哲理、情理,还很有趣味,自然勾起了我的喜爱之情。特别是其中的《养鼠》,更是切合了我的生活,促使我有了写《鼠事》的念头。
这个世界上,喜欢老鼠的人应该很少。
先生养鼠,其实也是无奈之举。老实说,我不但不喜欢老鼠,而且对其恨之入骨。在我的意象中,老鼠昼伏夜出,阴柔过度,不用说去捉鼠,就是想起某东西曾被老鼠爬过,自己再去拿它,便禁不住打一哆嗦。
然而,我不喜欢老鼠,它却偏偏爱与我作对。
在东莞的时候,我租了南社长安花园B栋三楼的一间蜗室。是顶楼不说,没有窗户不说,我只对老鼠的登堂入室敏感在意。入居不久的某日,下班回来,突然看见房中地上一小黑点倏忽闪过,于是我的心中便有了阴影。我先是用凉衣竿满旮旯角落捅,之后又用杀虫剂往里喷,终是无用。转而,我又检查前后门及门上的气窗,发现气窗敝开,两条铁皮门的下方均有一寸来高的缝隙,那是足够老鼠钻入了.准备第二天加固防线,当晚倚在床上看书,灯还开着,无意间一仰头,便看见一只老鼠正趴在对面后门气窗角上,左顾右盼。我急忙大声“哦哦”地喊,还抓起早就放在床头边上的晾衣竿,使劲地敲击地板,声势很是壮观。但鼠辈却完全置若罔闻,不仅不缩回鼠头,反而往前一窜,飞也似的沿着绕墙而布的电线糟,不消几秒便到了前门边,正要顺着垂下的电脑线下地,我抄起的晾衣竿也随之落下。“啪”的一声,鼠辈应声落地,还没待我从床上下来,它便不见了踪影。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何况一鼠辈耳!是夜,尽管我睡意尚浓,但终是不敢睡着,偶一迷糊,便觉鼠辈从床侧爬过,欲向我的枕头而来,悚然惊醒。只好捧书而读,一夜无眠。
随后几天,我在后门气窗上装了铁丝网,还将前后两门下各装了一个电焊的铁槽,嵌入门页下方,减少了空间,老鼠再也进不了房间。
然而,半月后的某天,下班后,发现放在地上的白菜,又被什么东西咬了。我以为是蟑螂所为,便没有在意。谁知又过了段日子,下班一开门,居然又发现一黑影从放蔬菜的地方窜开。
老鼠!
我立即检查各道防御,并无任何疏漏。这就怪了!百思不得其解,便转换思路,先寻找鼠辈的来源。这是三楼,鼠辈不可能从天而降,它还没那种本事。即使从天而降,也只有通过阳台。阳台除了一米来高的护墙外,其余部分没装铁丝网,是全开放式的。往外一看,一条铁水管平行而设,从每间房的阳台下穿过,到了阳台处,都装有一个水表。这时,我心中的存疑一下释然:老鼠就是沿水管从别处而来,然后爬上水表,再以水表为跳板,窜上仅高出水表五六寸的`阳台围墙,进入我的领地。
只是,在装了防御后,鼠辈又是怎么进入房间的呢?唯一的只有是我上厕所或洗澡打开房门的时候,鼠辈乘机遛进来的。
找到了原因就好办得多。先要想办法将房中的老鼠逼出去。一番坚壁清野之后,能吃的东西全被我装进了冰箱,再就是无论进出,人过即关门。过了五六天,想想老鼠饿的也差不多了,便在傍晚时打开通往阳台的门,给它出去的机会。否则,鼠辈只能饿毙了事。
第二天,我故意留几粒饭在地上,下班后一看仍在,便确认鼠辈已走。
随后我不再随便开门,既使上个厕所,或就站在阳台上炒菜,也要将门关好。再后来,我又花十元钱买了块二尺多长、一尺来宽的瓷砖,平铺在水表上方的阳台上,搭出一个七八寸的外檐,纵是鼠辈再狡猾再会跳,也会无计可施——它总还没有跳着拐弯的技能吧。
是此,鼠患全无。
去年5月,离开东莞回到家乡上班,住在二楼食堂内隔间里。如果,情况都如初始半年,这篇文章肯定不会写到这些内容。隔间不大,一床两床头柜而已,门是玻璃推门,顶是木板隔层。大约快年底了吧,某天突然发现里面时常会有老鼠的声响。自此以后,不但夜晚必拉门关窗,就是白天也必如此。但是,依然还有鼠辈来光顾。我就纳闷了,它们到底是如何进来的呢?里面没吃没喝,进来又干什么呢?
隔壁食堂,倒是鼠辈的天堂。每晚总听到那里老鼠弄出的动静,仿如有人在打架一般。两个大圆餐桌,如果晚上放有饭菜没收拾,恰恰旁边的胶凳又没有挪开,那么散步回来一看,餐桌上准是一派狼藉。奇怪的是,地上经常靠墙堆放着几袋米,却并无任何损伤。由此,我总是怀疑歌曲所唱“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这句词的准确性。或者,时代变了,生活好了,鼠辈们也口味刁得开始挑食了?要么,它就能感知农药食品或者转基因食品对自身安全的威胁,不敢染指?
有米不吃,偏要进到我的房间来,到底是想吃衣服,还是想读我满床的书籍?难怪先生说,他养的老鼠也有文化气呢。看起来老鼠也颇有追求上进的心——不进步就只能被动挨打——面对日新月异的人类社会压力,鼠辈也是拼了。
某晚在睡梦中被一阵“悉悉嗦嗦”的声响弄醒。张开惺忪双眼一看,对面玻璃大窗虽然拉着纱布窗帘,但外面新区医院食堂的灯光映照着,仿佛透视一般,看到一团黑影在纱布窗帘后移动。我一声低喝,它又缩回窗上的隔层里去了。
还有一晚,我开着灯,靠在床头看书,听见玻璃推门有动静。抬头一看,一只大老鼠已从上端的门缝里探进了半边身子。这扇推门安装得不太到位,关起来下端紧缝密合,然后逐渐现出一条细小缝隙,到得顶端已是三四厘米的沟壑了。成语说“鼠目寸光”,一条门大约二米,地上的老鼠又是如何发现高处的可钻空隙呢?
人类常常为自身的进步感到自豪骄傲,殊不知,其他的生物亦在进化,而且还不一定被人所知。从“老鼠爱大米”和“鼠目寸光”来看,人类的许多观念,其实已经沦落了。
存在就是合理。世上所有生物,既是斗争的,又是相融的。——这是我对达尔文进化论的理解。据此,对于鼠辈,我也就多了份包容,因为它们也是在为生存而奋斗。
一切为了生存而抗争者,都是值得尊重的。
我心释然。
2018.2.5祁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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