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我一向是不喜欢任何动物。所以,也更不喂养什么动物。自从来到了泰国的工厂之后,工厂里的狗狗,莫名其妙的先后与我亲近了起来。于是,我对动物的情感发生了改变。当然,有我喜欢的,也有我不喜欢的。
一 狡猾的棕狗狗
这段时间以来,有一只瘸腿的棕色狗狗,总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溜进了我工作的区域。一天,有同事来到这里领取物品,看见了睡在墙边的狗狗,于是对我说:“姐,你一个在这里也不寂寞啊,每天还有只狗狗陪着你。”我顺着同事的话音,走过去一看,一只狗狗安详地睡在了墙根处。一条窄窄的走道,一边是货架,另一边是墙壁。顺着墙壁的这边,仓库里的物品一件一件地挨着排放了过来,恰巧中间有一种物品已用完,空缺了出来。谁知,这狗狗自己悄悄地睡在那里补了进去。同事见状,热心地提醒我:天气已热,活体注意控温!
看着这只狗狗,睡得很香,估计它昨晚值勤一定是认真过头。同时,我心里责怪自己工作失误,一只营养欠佳的狗狗,怎么没经过我的允许就能随便进入仓库重地呢?为了不被上级领导批评,于是,我走到狗狗的身边狠狠地跺了几脚,狗狗听见了声响,微微地睁开了眼,斜视了我一下。然后,紧闭狗眼,继续美梦。我一看,这狗狗还无法无天了?来到我的地盘,还敢这么轻视我。心里不平衡的我,在它身边又跺了几脚。狗狗这时慢吞吞地爬起来了半个身体,估计它还是太困,不想起来。看着它,两只前脚支撑在光滑明亮的瓷砖地上,低着头。不知它是在打盹,还是斜视着我的脚?没有要起来离开的意思。然后我再次两只脚来回地跺了几下,狗狗带着十二分不满的情绪,很不情愿地慢慢走了。其实, 我也有难处,狗狗应该要理解,原谅一下。这个时代,没有文凭和关系,找个工作不容易,找个轻松快活的工作更不容易。为了保住我的泥饭碗,工作必须严格认真。
傍晚时刻,乌云密布,天色很暗。我关好了三扇门,检查好了未关闭的窗,高高兴兴地下班了。第二天清晨上班,打开仓库的一扇大门,狗狗竟然从里面晃了出来。原来,我的工作又一次失误,没有注意还有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被我锁在了房间里。待到晚上下班时,我去仔细检查,狗狗竟然还睡在那里,我却不知,它是什么时候出去后又溜了进来。我想,这狗狗是认准了我的这块风水宝地。说来也奇怪,接下的几天时间里,我便开始留心观察这只来者不善的狗狗,看看它到底有什么目的。
第三天,工厂东边的太阳依然光芒万丈,我神采飞扬地走在金光大道上,没走几分钟,就来到了我的工作地点。站在一扇宽大的彩钢板制作的大门前,拿出钥匙,准备开门。一回头,狗狗莫名其妙地悄悄跟在了身后。打开门锁,向右把门扇推开,我先进了门,狗狗随后也跟着进来。可是它没有想到,我转过身,站在它的面前,双腿分开一小步,堵住它不让往里进入。这时,狗狗停顿了几秒钟,它在思考。随后,它开始向左走动想绕开我的阻挡,我也把脚步向左移动,它又向右走,我也向右移。就这样,狗狗左右、右左、左右来回地想绕开我的阻碍,我也跟着它来来回回地阻挡。若是当场有人看见,一定误以为狗狗与我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亏我还没有把两只胳膊伸展开来。进过几番阻挡后,我暂时获胜,狗狗无奈地掉头走了。可是,好戏还没完。
下午时分,室外的热气像是蒸锅上的气,路上看不见任何一个活物在行走。此刻,我在仓库盘查物品,走到墙对面的货架时,闻见了一股难闻的气味。我断定,一定是狗狗进来了。我向那块特殊的位置一看,果然,狗狗静静地在睡觉。好一个偷懒的狗狗!不在外面值班,天天躲在这里睡觉?于是,我像上次那样跺脚,它不理我。看来,这招已经过时无效。我两只脚再使劲跺,它还是无动于衷,这是一只癞皮狗。怎么办?我不能踢它。我知道,墙角放的有铁锹手柄,是我自己放的。要不,用手柄敲它几木棒?不行!这样太过残忍和无情。现在成了我思考的时候,它在那儿纹丝不动地睡着。我站着想不出办法,也拿它没有办法,只能生闷气。看着狗狗,我呆呆地站了一分钟。原来狗狗装睡,它良心过意不去,懒洋洋地起来了。
狗狗无精打采地向走道的一端走去,我心里开始高兴,以为它要离去,因为门的方向是在那边。狗狗走在前面,我跟着后面,走着走着,狗狗拐了一个弯,没有向门外走。我快步跟上前,狗狗比我跑的快。一间宽大的仓库,里面整整齐齐一排排地摆放着货架。狗狗在前面走,我在后面找。走过了一排,又绕过了一排,狗狗不知藏到哪儿去了。我弯着腰,透过一层层的货架,找着狗狗的身影。原来,它藏在货架的中间区域。等我向它那边走去,狗狗又躲在了另外一排货架处。我清楚地知道,这只狡猾的狗狗要与我捉迷藏,它想躲避我对它的驱赶。我走,它动。我静,它停。几圈迷藏下来,在闷热的仓库里,我已是满头大汗。无奈,最终我放弃权利,任它去了。
傍晚,我要下班回家,为了不再把狗狗不留神地锁在仓库,我特意叫狗狗回家。“走,下班啦!”我对狗狗说着中文,狗狗不理我,它没有听懂。“走,回家啦!”我换成泰文,奇迹出现了。狗狗利索地站起来,朝着门外走去,这狗狗也是聪明的。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狗狗每天早晨不再和我一起进仓库,它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溜进来,每天睡在那个固定的空位置处,我也不再赶它出去,其实我也是赶不出去它。每天晚上下班的时候,我还要叫它一起下班,白天也偶尔见它外出走动,或许它是出去吃饭吧。就这样,直到一个多星期以后,我把那个空位置处放了别的物品,狗狗像往常一样悠闲地晃了进来。它走到每天睡觉的那个固定的位置一看,傻眼了。它站在那里盯着物品,不知想什么,一动也不动。我坐在办公室,透过玻璃窗,望着狗狗,看它怎么办。此时,狗狗傻傻地无奈地站在那里。过了片刻,狗狗向门口走来,走到了门口,它心不甘,又拐了过去。拐过去走到了它曾经有过无数个美梦的地方,望了望,踱着步,无奈,又一次离开走到门口。来到了门口,它在我的窗前走来走去,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是去?是留?看起来它似乎很矛盾。经过了一番斗争之后,它主意已定,大步走上前去,到了那个让它无比留恋的已经放了其它物品的旁边一躺,它要开始休息了,狗狗躺在了走道里。不到一分钟,它又心不安地起来了。为何?它想起来一句话:好狗不挡路!要想做一只好狗,怎么可以睡在走道上?况且这走道只能一个动物通过,不管是高级动物,还是低级动物.最后,狗狗万般无奈地带着复杂的心情,一步一步地走出了仓库。
几天之后的一个下午,我在办公室敲打着键盘,从一楼与二楼的楼梯口处,传来了一阵大喊声,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之间,几天没见的这只棕色狗狗,从楼梯口出的那扇门,惊恐地窜了过来。跑到我的窗前时,光滑的地板,使得狗狗脚底打滑,差点摔个狗吃。我望着楼梯的方向,一个同事走了过来,他笑着说:“妈的!这只狗狗躲在这里睡觉,我噼里啪啦一跺脚,它吓的急忙逃跑了。”我再一回头看狗狗,早已跑的无影无踪。自那以后,我再也没看见它去了哪里。或许,它受到了惊吓,从此不再来。亦或许,它心里记恨了我们。不管怎样,这只狗狗没有再来。于此同时,我又想起了另外一只狗狗,一只黑色的狗狗。
二 忠诚的黑狗狗
五年前的一个深夜,我怀着一份好奇的心情,来到了之前人们传说中的落后与平穷的小国(其实是人们的误解)——泰国。当我到达工厂打开车门迈下左脚的那一刻,跟随着出租车跑过来迎接我的是几只颜色不同的狗狗。狗狗没有喊叫,一直左右摇晃着它们卷成9字型的尾巴。看着它们的个头着实吓了我一跳,五大三粗的样子至少外表是吓人的,且不说它咬不咬人了。好在狗狗跑过来是和大家打打招呼,摇摇尾巴,嗅嗅身子,便各自休息去了。
说来也奇怪,这狗狗似乎也具有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一样。就像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红尘万千,过客无数。有的人,与你擦肩而过;有的人,陪你欣赏一段风景之后便离去。这几只狗狗中的其中一只,就是一只黑色的狗狗,它好像和我很有缘分似的和我交上了朋友。这也是我的粗心大意,在以后的日子里才慢慢发现。不知道这黑狗狗是从什么时候注意到我的,只是我没有注意它。
刚来泰国的第一年,不知道是感到好奇还是感到新鲜,每天的睡意也不知道都跑到哪儿去了。清晨5点多就起床围着工厂长满了有一人高的荒草空地上锻炼跑步,其实,身体本也是棒棒的。或许,能减减肥,让自己独特的S型身材,该收的部位略微收减点进去。本想着,凹凸部位不必太明显、太突出就可以了。谁料,经过一段时间锻炼之后,左看右看,自己本不够修长的大腿竟然跑成了大象腿。正当这郁闷当中,这只忠诚的黑狗——我的朋友,给了我足够的力量和信心。
清晨,天蒙蒙亮,我打开房门,走出空调房间。借着还未退去的月光,伸伸胳膊,踢踢腿,活动着筋骨,蹦到了那不成路的路上。那路,本来是一片空地,周围长满了野草,每天在那跑步,便形成了一条路。黑狗狗看见我来,便也跑了过来。我甩开臂膀迈动着脚步,慢慢地向前跑着,狗狗在我身边也跟着我跑。后来,我才渐渐发现,每天早晨当我一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狗狗便跑到路边等我。有时,它等不及了就先跑几步。然后,再回头看看我还没跑过来,就停下来继续等我,等着我一起跑步。这样连续了很多天,我才发现。也怪我反应太迟钝,若是狗狗会说话的话,一定会骂我是只呆鸟,我想。
从那之后,我便开始注意狗狗了。每天早晨它会在我宿舍的路边等我,一定会的。它每每看见我从房间出来,就迫不及待地先跑几步,然后又停下来看着我。我开始围着工厂的空地跑起来,它就跟着我跑。有时候,我不跑步,在工厂到处走走,它也会跟着我东看西逛。有一次,我叫了摩的去集市上。谁知,这狗狗竟跟着摩的跑了很远,好像怕这陌生的人要把我带走,再也回不来似的,一直追赶着我们,猛烈地跑着。我见状,便叫停了摩的,让狗狗自己回家。从那以后,我对狗狗,确切地说,对这只黑狗狗也有了感情。每天,我都要看到它,看看它有没有吃饱,看看它有没有口渴,看看它有没有跑到外面去。只是,我每次在厂区走来走去缓解精神的时候,都要看到黑狗,感觉它成了我身边的一位默默无语的朋友,似乎又觉得它在保护着我。
后来有一天,工厂门前的公路上,一辆飞驰的汽车“嘭”的一声,把黑狗不幸地撞击了一下。黑狗走了,也带走了我的一些点点回忆。在以后的日子里,每每看到工厂其它的狗狗向我走过来的时候,我想,要是黑狗狗在的话,也会过来和我打招呼的,我还会像以前那样摸摸它的头,让它乖点,不要乱跑。只是黑狗狗没有听话,还是跑到公路上去了......
工厂里的两只狗狗,分别在不同的时间里,走进了我。从此,我对狗狗有了新的认识与了解。两只狗狗,一只狡猾,一只忠诚。棕色的狗狗,为了自己,天天躲在阴凉的仓库里偷懒,不去守家。当我阻挡它进来的时候,它与我耍起了赖皮;我赶它出去的时候,它又与我玩起了捉迷藏。软弱无能的而我,只好任它自由自在。当它遇到同事的时候,却是不一样的结果。同一只狗狗,遇到两个不同的人,得到的命运也是不同的。黑色的狗狗,没有考虑自己的利益,处处守护着我,保护着我。工厂里的两只狗狗,给了我不同的启示。也就是说,当你强势的时候,它会弱。当你弱的时候,它会强。强者胜过弱者。同样,狡猾的狗狗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忠诚的狗狗想到的是别人。我们人与人之间,有的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