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久违的春天,明媚而和煦;案上是我喜欢的书,《诗经》《楚辞》《论语》《史记》……
春天和我和书,在一起,真好。于是,我再次想了关于书关于读书的一些问题。进而追问那个虽则浅近但却无法准确定义的问题——书是什么,读书是什么。我想,即使与书真诚地相处了那么多的光阴,直到现在,我觉得我还是说不好书与读书到底是什么,只是觉得她很美,读她很美。
1857年的某一天,一位叫福楼拜的法国作家说了这样一句话:读书是为了活着。这话平实得像个不识字的长者轻捻须髯的脱口而出,但却一直触动着我内心深处的那片柔软。这话说得真是风雅极了――它涵养着的深意与智慧,我想也许读书人是可以参得到的――因为活着还是死去以及由此引发的如何活着如何死去,确是一个问题。一个大问题。
中国人也说得好。印象深刻的,比如西汉刘向说:书,犹药也,善读可以医愚,真乃一语动魄;宋人黄庭坚说:三日不读,便觉语言无味,面目可憎,读来可谓如芒在背;苏轼有发愤识遍天下字,立志读尽人间书的豪迈;清人郑板桥则另有妙句:咬成几句有用书,可以充饥;养培数竿新生竹,直似儿孙。怪人言怪语,却是惊人不浅。当然还有很多,诸如黄金屋颜如玉头悬梁、锥刺股之类。好是好,却有标榜、功利和挑逗之嫌;清代江南才子金缨的一则联语古今来多少世家无非积德,天地间第一人品还是读书;读书即未成名,究竟人高品雅,倒是让人觉得很温暖。
毕竟,书也许就是温暖的;读书也许就是享受这温暖;读书的人也许就是为了获取这样的温暖――这算是我的一点体会。有了书,有了书的温暖,我想,我也就大约活在春天里了。因为,春天和温暖,其实比黄金与货币更稀缺更珍贵更美好更具价值,这个世界上高于金钱与物质的存在也还是有的,比如爱,比如情,比如健康、幸福与尊严。所以,我就常常感到我也是幸运的――多少还是拥有着这样一些稀缺的东西――也尝想,生命与春天和温暖相融相伴,那一定是充盈丰富、快乐安详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