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国悠久的文学历史长河中,词无疑是一种最具个人化的情感艺术,也是最讲究形式意味的文学样式之一。与音乐结合一体的方式,决定了词写意性、形式化的特性,负载词的言语代码也较多地进入修辞审美之境。词人伤春悲秋、离愁别绪,无不借用斑斓多姿的意象。因此,精心选取言语代码组合成意象,并构成意境,呈现含蓄隽永的韵味,便构成了中国传统诗词特有
的景观。对此,我们可从宋代词人秦观的创作中窥见一斑。词人早年应试不第,曾客游汴京、扬州、越州等地,出入青楼之间,后因苏轼举荐,曾任秘书省正字,兼国史院编修官等职,但又因受党争牵连累遭贬谪,过着漂零沦落的生活,含恨卒于放还途中。坎坷的身世,不幸的遭遇,使这位敏感多情的淮扬才子心中充满愁恨。 “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形诸舞咏。”[1](P15)“凡斯种种”,使敏感的作家“感荡心灵,非陈诗何以展其义,非长歌何以骋其情”[1](P21),不由移情自然,发而为词。感情的张力,催化为秦词柔美凄婉的意象。
一,春情春景与幽深愁情融合为柔美的鲜明意象,是秦词意象特点之一。
我国悠久的抒情传统孕育了丰富的抒情母题。春风吹拂,万物萌生,浓浓的春意带来一派万紫千红的勃勃生机。因此,春是生命的象征,是人们希望寄托之所在。而春光匆匆,又使人们感觉自然变化的无情,由此萌发出青春不再、理想消逝的生命悲感,不由将客观物象主观化并寄托于诗,“若乃春风春鸟,秋月秋蝉,夏云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诸诗者也”[1](P20)。陆机《文赋》亦曰:“遵四时以叹逝,瞻万物而思纷;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于芳春。心懔懔以怀霜,志眇眇而临云。”刘勰在《文心雕龙•物色》中也说:“春秋代序,阴阳惨舒;物色之动,心亦摇焉。……岁有其物,物有其容;情以物迁,辞以情发”,四时变化的景物触动了作者的情思,引起了忧伤惆怅的感情,情意与物象渗透,并表现在作品中。自屈原《楚辞•招魂》以“目极千里兮伤春心”开伤春之先河后,历代文人纷纷将四时物候尤其是春情秋景化作文学描写的具体对象,托物喻志,寄寓自己的思想感情,久而久之,形成我国传统的“伤春”情结,也形成了具有比兴象征意味的春景春情这一特定的饱含生命意识的原型意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