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清风,从遥遥的南方吹来,温暖而湿润,黄土高原萧杀的冬意被扫的一干二净。夜幕开始降临,各色华灯也依次绽放,进入夜晚的原西县城也变得热闹起来。散步的人群三三两两走上街头,熟悉的街坊远远的看到了,扯着嗓门热情地打着招呼,一句通行中国南北的客套“你吃过了吗”响彻街的两头。随着南风吹来的,还有沿海那股率先开放带来的浓浓现代气息。牛仔裤、喇叭裤、爆炸头在追赶时髦的年轻人身上,早已成时尚,也不再被别人背后指点,恋爱也胆大起来。街上散步的情侣,旁若无人地手拉着手,更有亲密的拦腰抱背。洋溢在他们脸上的是青春特有的朝气和甜蜜。
时间的年轮把人们拉入了一个崭新的时代。美好的未来就像青春的少女散发出诱人的气息,在向人们发出热情的召唤。
有一个地方却弥漫着另外一种气息。这里充斥着病痛的呻吟,汇聚着亲人的关切,也时不时透漏出死亡的窒息。
这个地方就是医院,天使和天堂共生共存的地方。
贺秀莲在第一次苏醒后,又陷入了昏迷。直到第四天早上,她在死亡地狱转悠了一番后才再次醒过来。孙少安悬着的一颗心稍稍平息了点。这几天少安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的秀莲,忍受着揪心的煎熬,拉着秀莲的手凉了热,热了凉,他舍不得松开一会,怕的是秀莲真的离他而去。更让他心里愧疚的是秀莲很长一段时间了感觉身体不舒服,日渐消瘦,他也曾想带她到医院仔细检查一下,可忙于承包的砖瓦厂和双水村小学新校建设,把秀莲拖的病倒了。少安在心里狠狠地责备着自己,为了那个贫穷的家,为了父母和姊妹,秀莲跟着自己几乎没过一天好日子,现在苦到钱了,可又把人苦倒了。
孙少安第一次对钱产生了动摇和疑惑。动摇的还有对秀莲病情康复的坚定。尽管他的心里有千万个理由不愿秀莲身体有丝毫的闪失,但这几天查房医生脸上写满的凝重,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次秀莲病的不轻。焦虑和不安把他的心塞的满满的。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几次趴在病床前,把头埋得深深地小声抽泣着。孙少安顿时衰老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