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的文人大多涉及理学,陆游也不例外。与杨万里一样,陆游也被清人黄宗羲列入《宋元学案》,分别隶属于“武夷学案”“赵张诸儒学案”和“荆公新学案”。但事实上陆游与这些“学案”的关系相当松懈,比如最后一例,仅因其祖父陆佃乃王安石门人,遂将其父陆宰列为王氏一脉的“陆氏家学”,又从而将陆游列入“元钧家学”(陆宰字元钧)。其实无论在政治上还是学术上,陆游都不大认同王安石,将他列入“荆公新学案”甚为牵强。更重要的是,杨万里的思维模式与治学路数都与南宋理学家如出一辙,比如其《庸言》和《诚斋易传》,皆与其他理学家的著作相类似。
陆游则不同。陆游对理学家空谈性理的学风是深为不满的,他有一段名言:“唐及国初,学者不敢议孔安国、郑康成,况圣人乎!自庆历后,诸儒发明经旨,非前人所及。然排《系辞》,毁《周礼》,疑《孟子》,讥《书》之《胤征》《顾命》,黜《诗》之序,不难于议经,况传注乎!”表面上这是对宋代儒学的客观论述,字里行间却深有不满。陆游对当时的学风屡有讥评:“儒术今方裂”(《示儿》),“千年道术裂”(《书意》),“道丧异端方肆行”(《书感》)之类的话,在陆诗中屡见不鲜。那么,什么是陆游心目中的“异端”呢?他说:“唐虞虽远愈巍巍,孔氏如天孰得违?大道岂容私学裂,专门常怪世儒非。少林尚忌随人转,老氏亦尊知我稀。能尽此心方有得,勿持糟粕议精微。”(《唐虞》)锋芒所向,显然正是那些偏离儒学传统并自诩独得千年不传之秘的理学家。陆游还指出产生异端的原因是疏离了传统的儒家经学,他说:“俗学方哗世,遗经寖已微。斯文未云丧,吾道岂其非?”(《书感》)这对以“六经注我”自诩的二陆等人,不啻是当头棒喝。即使是与二陆势若水火且与陆游私交甚笃的朱熹,其实也与陆游的思想貌同实异。简而言之,朱熹最看重的是性理之学,他说:“道之在天下,其实原于天命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