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谈家庭:母亲是一生永久的悔

时间:2021-08-31

  引导语:季羡林先生曾说:自己生存,也让别的动物生存,这就是善。只考虑自己生存不考虑别人生存,这就是恶。这位伟大的大师谈论家庭,是怎么说的?

  父亲荒唐离奇大起大落

  季羡林的记忆里,在他十一二岁时就已离世的父亲,给他这个儿子留下的仅仅是“荒唐离奇”四个字。

  季羡林出生在鲁西北一个叫官庄的地方。《文集》中“赋得永久的悔”一文中写道,“家里是贫中之贫,真可以说是贫无立锥之地”。当年贫困的家境,使季羡林不得不在年仅6岁的时候,离开双亲去过寄人篱下的日子。

  季羡林是后来才听说了父亲“荒唐离奇”的故事:“我们家确实也‘阔’过一阵。大概在清末民初,九叔在东三省用口袋里剩下的最后五角钱,买了十分之一的湖北水灾奖券,中了奖。兄弟俩商量,要‘富贵而归故乡’,回家扬一下眉,吐一下气一下。于是把钱运回家,九叔仍然留在城里,乡里的事由父亲一手张罗。他用荒唐离奇的价钱,买了砖瓦,盖了房子。又用荒唐离奇的价钱,置了一块带一口水井的田地。一时兴会淋漓,真正扬眉吐气了。可惜好景不长,我父亲又用荒唐离奇的方式,仿佛宋江一样,豁达大度,招待四方朋友。一转瞬间,盖成的瓦房又拆了卖砖,卖瓦。有水井的田地也改变了主人。全家又回归到原来的情况。我就是在这个时候,在这样的情况下降生到人间来的……我们家这一次陡然上升,又陡然下降,只像是昙花一现。”

  母亲:大师一生永久的悔

  季羡林与母亲共同生活的日子并不比和父亲的多,但他却始终心怀依恋之情:“我一生永久的悔就是:不该离开故乡,离开母亲。”“我母亲一个字也不识,活了一辈子,连个名字都没有。她家是在另一个庄上,离我们庄五里路。这个五里路就是我母亲毕生所走的最长的距离。”这样一位母亲,似乎是乏善可陈的,但季羡林的心底却始终留有幼年时母爱的温情,“一讲到母亲就会讲到吃的东西来。按照当时的标准,吃‘白的’(指麦子面)最高,其次是吃小米面或棒子面饼子,最次是吃红高粱饼子,颜色是红的。我们终日为伍者只有‘红的’真有点谈‘红’色变了。但我偶尔能吃点‘白的’。一到夏天麦收季节,我到本村或外村富人的地里去‘拾麦’,母亲便把麦子磨成面,蒸成馍馍,或贴成白面饼子,让我解馋。好吃的东西,几乎都与母亲无缘。除了‘红的’以外,其余她都不沾边儿。到了歉年,连这个也吃不上,那就只有吃野菜了。”季羡林在母亲身边只待到六岁,“现在我回忆起来,连母亲的面影都是迷离模糊的,没有一个清晰的轮廓。特别有一点,让我难解而又易解:我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母亲的笑容来,她好像是一辈子都没有笑过。有一次我回家听对面的宁大婶子告诉我,娘经常说:‘早知道送出去回不来,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他走的!’简短的一句话里面含着多少辛酸、多少悲伤!母亲不知有多少日日夜夜,眼望远方,盼望自己的儿子回来,然而这个儿子却始终没有归去,一直到母亲离开这个世界。”母亲去世以后,季羡林曾在极度痛苦中写了一幅挽联表达悲切的心情:

  一别竟八载,多少次倚闾怅望,眼泪和血流,迢迢玉宇,高处寒否?

  为母子一场,只留得面影迷离,入梦浑难辨,茫茫苍天,此恨曷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