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废都》到《极花》:众论贾平凹

时间:2021-08-31

  引导语:贾平凹是我国现代著名作家,他的作品很多,争议也不少,今天我们来看一下,各大名人是怎么评论贾平凹的。

  2016年4月14日下午,贾平凹先生最新长篇小说《极花》新书发布会在中国现代文学馆举行。

  新书发布会上,管士光、李洱、梁鸿、陈晓明以及作者贾平凹都作了分享,发言内容精彩纷呈。但因信息量庞大,整理发言稿颇为不易(您还要考虑到贾先生那浓重的陕西口音),所以拖到今天,发言稿才告完工。下文是我们从近两万字的发言稿中萃取的精彩部分。它很长,但很值得一读。

  几位嘉宾的解读,从多个角度剖析贾平凹先生的笔下景观,相信会有助于您更深地理解贾平凹,理解他从《废都》到《极花》的蜕变历程。文字部分未经发言人审定。

  人民文学出版社社长管士光

  散文的创作,报告文学的创作,或者短篇小说的创作都很重要。但是,体现一个时代文学的真正的创造力的时候,我觉得长篇小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着眼点,从这个角度讲,我觉得贾平凹先生的创作体现了中国当代文学的真正的创造力。

  我认为贾平凹先生就是个天才,就是一个天才作家,他把他的生活提炼给我们,让我们感觉到,在我们的平凡的、平庸的生活之外还有另外一些人,他们也在他们的生活中,在走他的路,在走他的从年轻到中年,到老年,最后到死亡这样一条路。所以使我们的生活更丰富,更有意思。

  ——管士光

  著名作家李洱

  我在去年还是前年见到贾老师,我们的文曲星,我说我们是吃你的奶长大的,贾老师捂着胸脯说,我老了……我说我们就喜欢吃酸奶。

  我认为,以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作品的价值会越来越大。因为他几乎全须全尾地保留了中国文化,乡村文明,保留了我们各种情绪、各种各样的细节,他的作品譬如琥珀,有如珍珠,他成为这个民族情绪的一个博物馆。

  无论是汉学家还是中国人或是老外,如果他想了解中国,如果他想了解中国在通向现代性的旅程中所遭受的所有的落后也好,不甘也好,屈辱也好,那么首选贾先生的作品。

  ——李洱

  《极花》作者贾平凹

  邓小平说他是中国人民的儿子,但我确实是农民的儿子。这个不是比喻,我确实是农民的儿子。农村发生的事情直接牵连着我。我上次在兰州和陈晓明先生一块儿去,说乡土文学,乡土文学是五四时期鲁迅(开始)写的,那个时期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到五十年代、六十年代,乡土文学出现了一大批才华横溢的人,描写生活的时候写得特别丰富。基础肯定是贫农、中农、富农……这三条线完全固定死了,表现是这个问题。

  从十多年前农村人开始进城里的时候至今,这十几年乡土文学里面有很多令人兴奋的东西,有很多令人悲伤的东西,有批判、揭露,社会上就有非议。实际上农村就是那种情况,现实就是那种情况。我经常讲,社会就是这种社会,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作家就是这个品种,这个品种的作品只能是这个样。

  这十几年,就我的目光所及,我觉得(乡村)衰败的速度是极快的,快得令人吃惊。包括去年跑了很多地方,村庄有一些地方,只有在那个大寨子前面见过人,其他完全没有人。从门缝里看进去,荒草半人深。我跑到我们乡镇南山和北山,走了比较偏远的村寨子。在前几年去的时候,村寨人少,村和村合并。去年我去,乡和乡要合并。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前十多年,新世纪以来的乡土文学里面还有批判,确实还有,严格讲这十年以来,批判都没办法批判了,批判谁,好像不知道批判谁,没有对象,想说没人听。现在不是歌颂它或者说是批判它,都不是这个问题了,完全是成了一种痛,这个跟人无法说,是只有自己内心知道的东西。就像没有孩子的人看到邻居的孩子,这个感受没办法谈,只有自己知道。

  在这种两难的情况下,想写一下叫人说不出的痛苦,想表现这方面的东西,不仅仅是批判(我觉得现在不是批判,绝对不是歌颂或者批判)。在这种情况下,写了《极花》这个故事

  十年前我经历了一个真实的故事,我的老乡是拾破烂的,他孩子来了以后被拐卖了。我没有亲自参与解救,但是我也在关注,解救是几个人在房子里研究,看人救上车没有,后来半夜搭救回来,说人已经回来了,我们才睡觉去。这是一个真实的情况。当时还没有想到写书,觉得写出来意思不大,就没有写。等我去年和前年跑了几个地方,看到刚才说的这种情况以后,我想起这个故事,就以这为由头写了《极花》。

  写《极花》的目的不是说要写离奇的故事,一个贩卖妇女的故事,我不喜欢太情节化的故事,主要想通过拐卖人口来展现现在的人群,最基层的人。现在的好多地方,村子里几乎就没有女性,凡是姑娘都打工,宁愿嫁到郊区,在城市漂泊,跟年纪大的丈夫耗在一起。就是年轻的媳妇一旦出去,一样不回来了,要么离婚,要么就走了,这个偏远山区都是这样的情况,所以有一些村庄就开始消失了。这个就是说不出的感受,我想把它写出来。我不想把它变成一个故事。包括《古炉》,包括《带灯》,都是线性结构的,这次是写成一团的,在一块儿的。这样就把字数大大压缩,成了我最短的一部长篇。

  一方面,写作是我生存的一个方式,再一个,自己心里有一些事情,写过了心里才能安宁。现在这个社会最大的幸福就是心是安的;对我自己个人来讲,写作是一个安宁的过程。写出来变成作品以后,也希望更多人看到它,对这个社会、对这个时代,希望大家正视一下。就是这个作用。再说多大的意义,我也没有更多。

  ——贾平凹

  著名文学评论家、中国人民大学教授梁鸿

  中国的水墨画,空白也有意义,空白和墨在一起构成一个总体的意义。这可以返回来反观我们关于乡村的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