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城市里总能见到这样一类游走匠人——他们背着一个简陋的木架街行巷现,架子上分格装着些尺寸不等、厚薄不同的玻璃。他们一边走一边招徕生意:“镶——窗户!……镶——镜框!……镶——相框!……”
他们被叫做“玻璃匠”。
有时,人们甚至直接这么叫他们:“哎,镶玻璃的!”
他们一旦被叫住,就有点儿钱可挣了。或一角,或几角。
总之,除了成本,也就是一块玻璃的原价,他们一次所挣的钱,绝不会超过几角去。一次能挣五角钱的活,那就是“大活”了。他们一个月遇不上几次大活的。一年四季,他们风里来雨里去,冒酷暑,顶严寒,为的是一家人的生活。他们大抵是些由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而被拒在“国营”体制以外的人。
按今天的说法,是些当年“自谋生路”的人。有“玻璃匠”的年代,城市百姓的日子普遍都过得很拮据,也便特别仔细。不论窗玻璃裂碎了,还是相框玻璃或镜子裂碎了,那大块儿的,是舍不得扔的。专等玻璃匠来了,给切割一番,拼对一番。要知道,那是连破了一只瓷盆都舍不得扔专等锔匠来了给锔上的穷困年代啊!
玻璃匠开始切割玻璃时,每每都吸引不少好奇的孩子围观。孩子们的好奇心,主要是由玻璃匠那一把玻璃刀引起的。玻璃刀本身当然不是玻璃的,刀看去都是样子差不了哪儿去的刃具,像临帖的毛笔,刀头一般长方而扁,其上固定着极小的一粒钻石。玻璃刀之所以能切割玻璃,完全靠那一粒钻石。没有了那一粒小之又小的钻石,一把新的刀便一钱不值了。玻璃匠也就只得改行,除非他再买一把玻璃刀。而从前一把玻璃刀一百几十元,相当于一辆新自行车的价格。对于靠镶玻璃养家糊口的人,谈何容易!并且,也极难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