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鹤楼是唐代诗人崔颢创作的一首七言律诗。下面是小编想跟大家分享的黄鹤楼古诗的赏析,欢迎大家浏览。
崔颢这首只有五十六字的《黄鹤楼》,是古今公认的唐诗第一名篇,它犹如唐诗中的喜马拉雅山珠穆朗玛峰,穿越千古,依然雄踞于万峰之上。
宋代严羽在《沧浪诗话》中说:“唐人七言律诗,当以崔颢《黄鹤楼》为第一。”
2005年至2011年,在中国颇具影响力的中华书局采用当代先进的科学技术,依据古今四条标准先后四次对唐诗进行综合测评排队,对各种指标的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结果令人十分振奋:四次排行榜的第一名,都不约而同地指向崔颢的《黄鹤楼》。而且不论数据怎样增加,统计方法怎样调整变化,《黄鹤楼》始终都未低下高昂的头颅!况且综合指标的分值高出第二、第三名许多,而第二、第三名之后的分值前后却相差甚小。另外,依据测评的四项标准,《黄鹤楼》还得了三个单项冠军。这令现存的其他五万余首唐诗都无可比肩。包括诗佛王维、诗杰王勃、诗骨陈子昂、诗魔白居易、诗豪刘禹锡,甚至诗圣杜甫、诗仙李白的名篇佳作!
崔颢的《黄鹤楼》所获得的赞誉如此之高,是和传说中唐代的诗坛天才李白的激赏分不开的。据元人辛文房《唐才子传》说,一次,李白登黄鹤楼本欲赋诗,因见崔颢先有题诗在上,大为叹服,遂吟道:“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传说极可能是出于后人杜撰,未必真有其事。盛唐距元朝数百年,中唐、后唐、两宋都未曾有人记载此事,为何到元代忽然无端冒出个李白见诗搁笔的故事?再看诗句之粗俗,绝非出自李白之口。但无论此事有无,李白确有《登金陵凤凰台》和《鹦鹉洲》两诗与此诗格调极为相似。如《登金陵凤凰台》: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同为怀古抒情之作,李诗是思君,崔诗是怀乡,内容不同,意境不同,但作法如出一辙。尤其是最后,二人都用了“使人愁”三字。李诗有明显地摹仿痕迹。有诗仙李白作陪衬,崔颢《黄鹤楼》的声誉就自然无人超越。
黄鹤楼始建于三国吴黄武二年(公元223年),因建于武昌黄鹄(即黄鹤)矶(又名蛇山)而得名。据《元和郡县志》载:“江南道鄂州城西临大江,西南角因矶名楼,为黄鹤楼。”楼凌武昌黄鹄之巅,揽江汉奔流之概,自古有“天下江山第一楼”之美誉。黄鹤楼得名还有多种美丽的传说。《齐谐志》说,古代仙人子安乘黄鹤过此;《江夏图经》说,费祎(字文伟)登仙驾鹤休息于此;《述异记》又说荀叔伟曾看见仙人乘鹤下降宴饮于此······
诗人崔颢,汴州(开封)人,曾宦游吴越、武昌等地。这首《黄鹤楼》即是他南游武昌时的力作。诗人登上层楼,纵溯千古,横览八荒,俯仰天地,怀古思乡,援笔成诗,淋漓酣畅。
《黄鹤楼》动用古今资源,将神话与现实融为一体,任我剪裁。以愁为线索,以思乡为主旨,抒写了古代游子心中的普遍情感,因此受到了人们的广泛喜爱。特别是一经宋代诗评名家严羽推举,随后千年以来一路叫好之声不绝于耳。但究竟诗的立意是什么,主题是什么,它怎么好,好在哪里,大多语之不详,一些评者则如耍花拳绣腿,随声附和,点到辄止。其实,这首诗的真正魅力在于其艺术力量,并由此构建的具有内在联系的严密结构以及完整的意境。要想真正读懂这首诗,须正着向下吟诵,倒着向上品味。诗以黄鹤楼命题,主旨并非描写黄鹤楼,而是意随境生,凭楼怀乡,借景消愁。既然是怀乡,那么开头四句与怀乡主旨有什么内在联系呢?
居外怀乡,是历代文人普遍抒写的共同主题;登楼赋诗,是历代文人的拿手好戏。处高临远,最能撩逗文人尤其是诗人的情怀。古代那些有志的文学青年离家远游干什么?多无衣绣夜行之意,而往往是为了能谋个一官半职,通过建功立业,以光宗耀祖。远游之因和思乡之因当然也各不相同。或因生逢乱世、经济拮据、长期客居他乡、才能不能得以施展;或因仕途失意,理想破灭,而生怀远思乡之情和怀才不遇之忧。这样,文人就要倾吐自己渴望施展抱负和释放郁郁不乐之情。东汉建安九年(公元205年)秋,王粲在南游荆州时登上麦城(在今湖北当阳东南)城楼,“ 循阶除而下降兮,气交愤于胸臆。夜参半而不寐兮,怅盘桓以反侧。”他纵目四望,感慨万千,写下了不朽的《登楼赋》。 异乡尽管是“华实蔽野,黍稷盈畴”,“虽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 !仍然“悲旧乡之壅隔兮,涕横坠而弗禁”,自然道出了“人情同于怀土兮,岂穷达而异心”郁积许久的心声。时隔数百年后,唐代李商隐在《安定城楼》中还清晰地记起“王粲春来更远游”。千余年后,当代一位诗人想起此事,还写下了“故国春深乡梦远,情多王粲怯登楼”的诗句。 唐代杜甫更是登楼必有佳作:如“花近高楼伤客心, 万方多难此登临。”特别是他“上岳阳楼”时,不但“亲朋无一字”,而且“戎马关山北”,诗人只能“凭轩涕泗流”。南唐词坛大家李煜在《相见欢》中写道:“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他甚至在其他诗中写道:“独自莫凭栏” , “小楼昨夜又东风,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登楼时的心情,因人因时因地而异,不能一而概之。
崔颢的《黄鹤楼》与李白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表现的是同一个主题,其写法都是意随境生,只是意境不同而已。
崔颢诗借传说落笔,继而生发开去。仙人驾鹤,本属虚幻,诗人展开想象,将无作有,言“黄鹤一去不复返”,就有时光不再、机会难得之憾。古代有两句“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诗句可为崔颢诗提供理解上的支持。南朝宋人殷芸在《小说》一文中说:“有客相从,各言所志。或愿为扬州刺史,或愿多资财,或愿骑鹤上升。其一人曰: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欲兼三者。”这个故事大概是说,人生最渴望的莫过于做个神仙,兼有富贵荣华,既有官场上的春风得意,又有事业上的名利双收。扬州,除了别具一格的江左风情外,更是一座十分繁华令千古文人为之倾慕流连忘返的城市,就连大诗人孟浩然都“烟花三月下扬州”,李白因不得去而只好仰天长叹:“唯见长江天际流。”
鹤去楼空,求仙不成;人生地迥,宦途不通。真是“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孟浩然诗)”汴州武昌相距千里之遥,崔颢客居异乡,欲返故里非同当今。别说乘飞机高铁,就是乘普通火车也费不了一天工夫。而在唐代,这一千余里山高水险、风雪泥泞不知要走多少时日。诗人都是富于想象的,有道是“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元代马致远远游,尚有“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感慨,而远在唐代的崔颢,人在天涯,恐怕连一匹瘦马也难拥有。他只能异想天开:若也像古代仙人那样骑上黄鹤,乘长风万里,虽到不了扬州,须臾间返回故乡该有多好呢!然而,现实总是无情的。他只有对着这座空荡荡的黄鹤楼,独自凝愁。遥望长空,黄鹤一去不再返回,只有千载依旧的白云在楼顶悠悠飘动,我还能乘什么尽快飞回家乡呢?
这是诗人心中陡然涌起的第一重愁。
有人赞誉黄鹤楼气吞云梦,帘卷乾坤,势连衡岳,远举云中,南维高拱,北斗平临。这些都是夸饰之语。别说北斗平临了,就是让其增高十万八千里,再搭上九万丈的云梯,怕也难摸着北斗的边儿。诗人独立于黄鹤楼上,看到的只能是太阳照耀下的长江之滨历历在目的'汉阳古树,鹦鹉洲上满含别情的萋萋芳草。芳草,这一寄托了诗人主观情思的具体可感的客观物象,在古典诗词中一般用来比喻离愁别恨。《楚辞·招隐士》云:“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以及晚于崔颢的白居易的“离离原上草······萋萋满别情”,以及南唐后主李煜的“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其中的芳草萋萋之类意象,都用来比喻离愁别恨。此日江边见芳草,何人不起故园情?多情的崔颢看到萋萋芳草,又怎能禁得住乡情的撞击?
这是诗人心中继之涌起的第二重愁。
天涯游子,久居异地,思乡之愁,何时最甚,除“每逢佳节倍思亲”外,就是岁暮、日暮和深夜。王维在《渭川田家》中说:“斜阳照墟落,穷巷牛羊归。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牧童出去一晌,路程不过数里,野老便倚杖盼归,更何况崔颢一别数年,人在天末,山隔水阻,音讯难通!或许,崔颢站在楼上,远眺斜阳,俯瞰烟波,把四周景色看了,栏杆拍遍,想到家乡父母妻子正肩披夕阳,遥望南天,在不断地念叨着自己的名字,盼望自己早日平安返乡,真的“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是诗人心中频频涌起的第三重愁。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纵芭蕉,不雨也飕飕。都道晚凉天气好,有明月,怕登楼。(宋代吴文英句)”日暮后继之而来的就是明月,登楼时岂不愁上加愁?离人心上之秋,不一定是自然之秋,而是情感之秋。崔颢站在黄鹤楼头,遥望万顷云天,下临万里长江,满面愁云难消,一片苍凉景象。这个意境后来还是被李煜偷去收入词中:“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到尾联,水到渠成,卒章显其志,诗人抖出了诗的思乡主旨,收束全篇,使全诗浑然一体,天衣无缝。诗眼贵亮,线索贵藏。故前两重愁用暗写,不易使人觉察;后一重愁改用明写,不致使人难寻。三重愁指向同一主旨,并使其不断强化深化。同是写愁,三重愁三种写法,灵活多变。第一重愁是怀古生愁,第二重愁是触景生愁,第三重愁思乡生愁,最后统归为思乡之愁,使人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因此,《黄鹤楼》被古今认定为唐诗第一名篇并非偶然。
在律诗中,《黄鹤楼》属破格之作。前半部一气贯通,三用“黄鹤”,两用“空”字。第三句除第一字“黄”是平声外,其余六字全用仄声,第四句又用“空悠悠”三平调煞尾,意到笔随,完全摆脱格律束缚。因此,宋代刘辰翁评此诗:“但以滔滔莽莽,有疏荡之气,故称巧思。”清代沈德潜也说:“意得象先,神行语外,纵笔写去,遂擅千古之奇。”作为律诗,前两联既已破格,后两联就要力求由变归正。否则,七律就失去自身的意义,变成了七古。由于该诗后半部回归格律时很自然,在整体上仍给人以“一气浑成,净亮奇瑰”的感觉。所以,欣赏时不仅不觉得有失律之嫌,反觉更加新奇。同时,诗中三用叠字“悠悠”、“历历”、“萋萋”,使其声律和谐,读来朗朗上口,听来声声入耳,使语言具有了更强的表现力。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借林黛玉之口教人做诗时说:“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崔颢就是依据诗以立意为要和不以词害意的原则而进行创作,因此才为天地间留下了这一光耀千古不可无一、不可有二的七律名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