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子建无疑是当代中国最优秀的女作家之一,她对中国当代文学做出了杰出而特殊的贡献。
在迟子建她的诸多贡献中,我认为最为突出的一点就是她塑造了一系列性格鲜明而独特的女人形象。迟子建笔下的女人,大都具有三重性,一是兽性,二是人性,三是神性。兽性,指的是人物性格中的自然性;人性,指的是人物性格中的社会性;我这里所谓的神性,特指蕴藏在人物身上的那种超凡脱俗的、神秘浪漫的、富有诗意的、具有神话色彩的气质。一般作家刻画人物,往往只注意到人物的兽性和人性这二重性,几乎没有第二个作家能像迟子建这样,敏锐发现并智慧展示出潜伏在人物身上的第三重性格――神性。《逆行精灵》①是迟子建创作中最为重要的作品之一。
其中的鹅颈女人就是一个典型的具有三重性的女人形象。
一般的作家都知道,人物性格是自然性与社会性的统一。从生物进化的角度来看,人既保留了原始的动物性,又超越了动物性成为了一种高级动物。对人身上保留的动物性的一面,我们称为人的自然性,对人超越动物性的一面,我们称为社会性。任何一个典型人物,都是自然性与社会性的统一。迟子建当然也深知这一点。在《逆行精灵》中,迟子建和其他作家一样,首先也充分注意到了鹅颈女人身上的自然性和社会性。那个“脖子像鹅一样高耸的中年妇女”的身上较多地保存了动物的那种生理上的需求。她有丈夫,有一儿一女,家庭应该说是比较幸福的。但是鹅颈女人却几度背叛过她的丈夫。“她和拖拉机手在麦地睡过,和猎人胡京在山顶的木屋住过浪漫的一夜,也曾把她好看的腰肢展览给一外地的鱼贩子。她时时对丈夫生出几分愧疚,而当机会来临时,她却如入迷雾中一样不能自持。事后她总是宽慰自己,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错,是她的身体出错了,身体那是老天爷给的呀,说收回就收回了的东西,她如何管得了呢。但她又不是那种放浪形骸的女人,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能得到他们所渴望的东西,所以有一些人就只能永远对她馋涎欲滴。”这是一段关于鹅颈女人与性的描述,在对待性的问题上,鹅颈女人确实比较随便,比较开放,比较大胆,作者毫不掩饰她身上保留的动物性。但是她与动物又不一样,她不放浪形骸,不和每一个男人乱来,她有自己的交往原则和自己的审美理想,这又把她和动物严格区别开来了。在作品中,作者还写到了鹅颈女人帮黑脸人洗衣服,写了她的热心快肠和助人为乐,从而更加充分地展现了她性格中的社会性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