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子建小说《鸭如花》的人性书写

时间:2021-08-31

  《鸭如花》通过底层小人物人性的救赎与自救,谱写了一曲温情的乐章,体现了迟子建对社会底层小人物的人道主义关怀,她让人性中善与美的光辉照亮了灵魂中黑暗的角落,给读者以精神的抚慰。

  书写人性的善与恶,这是迟子建小说创作一贯坚守的主题,这一点已得到了评论者及读者的肯定。迟子建的中篇小说《鸭如花》可以说是其人性书写的典范之作,作家让我们看到了善恶、美丑等人性中对立面的转化与交织,看到了人性的救赎与自救,看到了人性的皈依与完善。

  《鸭如花》 发表在2001年第2期的《人民文学》上,讲述的是养鸭的徐五婆与杀人犯之间人性的救赎与自救的温情故事。冥婆子徐五婆在自家的鸭棚里发现了电视上正在通缉的杀人犯。起初徐五婆紧张又恐惧,但后来通过与杀人犯交谈,得知他因父亲没给他钱而一气之下杀了父亲,但他良心发现,想在行刑之前越狱到父亲坟前祭奠并忏悔。徐五婆帮他实现了自己的心愿,而他也帮徐五婆破解了丈夫的自杀之谜。小说的选材新颖独异,不仅令人震撼,更令人感受到人性救赎与自救的温情之美。

  一、人性的救赎――救赎他人

  迟子建不避讳写人生的丑恶与苦难,但她始终坚信“人性的光辉会把深渊照亮” 她曾说:“我很少把人逼到死角,我写这些人的恶肯定是生活当中存在的,可是连我都不知不觉,我到最后总要给他一点活路,让他内心还留一点泪水,留一些柔软的东西。”[2]的确如此,迟子建笔下有丑与恶,但她笔下更有强大的善与美,这些充满仁爱与正义的形象担负起了救赎他人的义务。

  《鸭如花》中的徐五婆就是这样一个角色。她一生孤苦,虽然嫁了一个做医生的丈夫,但丈夫钟如雷却对她很冷漠,而且在文革中不明不白地自杀了;她虽然有一个儿子,但儿子却因下岗与她争吵后弃她而去。可以说徐五婆这一生并不幸福,她靠做冥婆子维持生活,与鸭子相依为命。然而孤独、凄苦的徐五婆乐观、善良,她救赎了一个即将被处死刑的杀人犯,给予逃犯以真正的人性关怀。“人性关怀,是指对人的本性中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和精神需求要给予关注和满足,迟子建正是以一双有道德感和正义感的眼睛观察着社会,以一颗充满纯真和良善的心灵对待世界。”

  小说中的杀人犯虽然杀死了父亲,但他并不是个不可救药的十恶不赦的坏人。他家境贫苦,母亲因肝癌早逝,姐姐远嫁他乡,他又下岗失业,这一切不幸使他堕落成了一个小混混,一天天无所事事,只知向父亲伸手要钱,因父亲没给他钱而失手打死了父亲。进了监牢的杀人犯受到了良心的谴责,他常梦见被自己杀死的父亲,他担心没人给父亲上坟,他于是越狱想到父亲坟前表达自己内心的忏悔。徐五婆在了解了撞到自己家的这个逃犯的经历后,理解并宽容了他,她对他说:“你别怕,我不会趁放鸭的时候去报案的,你要是真的为了悔过给父亲上坟,我会帮你的,我说话算数。”她给他煮粥、炖鸭,她给他喝自酿的醇香的酒,她给未经人事的他找小姐,她信任他,让他帮自己查找丈夫自杀的原因,她帮他实现了自己的愿望。逃犯到父亲坟上认错后自首,逃犯被执行死刑后,徐五婆还为他置办了墓穴,放上李子做祭品,同时让一只鸭子陪伴在黑暗中的他。徐五婆对逃犯的宽容与理解、同情与呵护,使逃犯在临死前实现了到父亲坟前真诚忏悔的愿望,并安心地去自首,接受死刑的判罚。可见,在一些特殊情境下,人性扭曲的人并非就不可救药,像徐五婆这样人性中充满善良与仁义的人会用自己人性的光辉温暖他们,徐五婆就是这样完成了对他人的救赎,她让读者看到了人性中永恒的温情。

  小说结尾意味深长,徐五婆将自己养的一只鸭子放在逃犯的坟上,她对鸭子说,“你要是想跟我回家,你就跟着走;不然你就当他的花开给他看吧!”那鸭子像通了人性,它一动不动地站在坟上,“在萧瑟的晚景中,这只白鹤色的鸭子看上去异常明亮,却如一朵美极的花。”这个温馨而又苍凉的意象式结尾,让读者深切地感受到了一种温暖的人性之美。作者将动物拟人化,将人性的温情附着于动物身上,增强了作品的温馨美。

  这也正是迟子建所追求的,她曾说:“我觉得生活肯定是寒冷的,从人的整个生命历程来讲,从宗教的意义来讲,人就是偶然抛到大地的一粒尘埃,他注定要消失。人在宇宙是个瞬间,而宇宙却是永恒的。所以人肯定会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苍凉感,那么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在这个苍凉的世界上多给自己和他人一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