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子建的小说充满了对世俗生命的关怀,而性作为生命最本质的要素之一就不可避免地出现在她笔下。
在当今这样一个消费主义盛行的时代,纯文学创作日益受到商业文化的冲击,为了迎合市场与读者的需求,文学作品中的性描写越来越泛滥,越来越露骨,甚至走向了低俗化的趋势。性爱原本是个体生命最隐秘的领域,如今却被放上台面进行大肆剖析。当然,这不是说不允许作家在作品中涉及性。作家在进行文学创作时应该以一种严肃的态度来处理性这一主题,写性不是为了博取眼球,而是为了揭露隐藏在性背后的深层内容。也许,只有这样做文学作品中的性描写才会远离低俗,朝着相反的方向迈进吧!
和许多作家一样,迟子建的作品也涉及到了性这个比较敏感的话题。但是,她小说中对性的描写很少,而且她是以非常唯美诗意的笔调来写性的,我们在其中看不到一丝媚俗,反而获得了一种审美的愉悦。在性这个问题上,迟子建有自己的看法。她在作品中对自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传统的性观念进行了批判。性是人的一种本能欲望,是人的自然欲求,理应得到尊重与满足。然而,在封建社会人的这种对性的自然需求受到了严重的压抑,这种性压抑、性禁锢在女性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宋代至朱熹而形成的程朱理学提倡“存天理,灭人欲”,认为必须舍弃人的一切欲求,还提出了对女性来说尤为残酷的所谓的贞操观,认为贞操之于女性是第一生命,“饿死是小,失节是大”,“烈女不侍二夫”,要求妇女在丈夫死后必须守节,必须从一而终。在统治阶级的推崇下,这种观念便内化为人们思想的一部分,对男人而言就是一种处女情结,对女人来说就是一种守节意识。即使经过了几千年,这种根深蒂固的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旧的性道德观念仍然在影响着我们。迟子建的中篇《起舞》中当丢丢一家人正满心欢喜地盼着她和王小战的婚事时,原本对自己十分热情的王小战反而找各种借口疏远丢丢,原来是王小战嫌弃丢丢不是处女,认为丢丢骗了他;《回溯七侠镇》中当南和秀水同居后,南发现秀水还是个处女,“这点满足了南以往与女人打交道所没有的虚荣心,他有点沾沾自喜。”《鬼魅丹青》中卓霞的第二任丈夫一个建筑工程处的设计师乔钢铁为着卓霞嫁给他时还是个处女而沾沾自喜,为此竟在酒桌上大肆炫耀;《河柳图》中离婚后的程锦兰嫁给了林源镇的裴绍发,“裴绍发曾兴味索然地跟她抱怨过,说是睡别人睡过的女人,总有用别人用过的水洗澡的感觉,浊得很”。我们能够看出这几个男性是传统的性道德的拥护者,就连一些女性自身也未真正摆脱传统的贞操观的束缚,就拿程锦兰来说,她虽是一个接受了新时代教育的女教师,但传统的性道德仍然在影响着她,她是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还是带着前夫留下的儿子嫁给裴绍发的,这就在无形中提醒她她是配不上裴绍发的,所以她逆来顺受地承受着裴绍发对她外形、性格、习惯等方面的改造。就这样原本气质出众、优雅温柔的女教师变得粗鄙、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