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记忆,终究还是寡薄。
2004年初读王安忆的《长恨歌》,自当尊奉为我的启蒙读物。可是,区区八年,我竟忘了书中诸多细节,只留下了残存的一丝旧梦。那么,当友人谈起她在读此书时,一股蓄谋已久的前尘往事翻江倒海般涌上心头。
寡情如我,却始终还是难以忘怀。
八年前,高中课本里有白居易的一首《长恨歌》。彼时的我心高气傲,一鼓作气背了下来。再上网查询相关资料,无意中得知自小崇拜的香港演员郑秀文要出演关锦鹏的新片,其改编自上海作家王安忆的名著《长恨歌》。可正好刚欣赏过关锦鹏的《阮玲玉》,更臣服于张曼玉的演绎以及一位香港导演拿捏精准的上海情怀。于是乎,买下此书,读到至死方休。
那种读书的快感是不曾有过的。大抵,之前还是年岁太小,错把读书当任务,又不能体味此中思绪。唯独遇到《长恨歌》后改变了我对读书的认识。
自幼我长在老汉口的里分花楼街,一个特生活地域化的街巷。花楼街,位于武汉关后,毗邻江汉路,总是一派繁华景象。个中滋味也唯有生活于此才能品出一二。所以,尽管《长恨歌》一书里描写的是老上海的弄堂,且上海人与武汉人又不大相同,可当时我偏偏执拗地认定两者同根同源。再想到自家姨妈表姐一大堆,而女人堆中泡大的我便不难理解那位上海三小姐的小心思。此时,我方才觉知,读书,到头来读的是人。如此这般,就有了以上那句“读到至死方休”。
老汉口花楼街
王安忆开篇写《长恨歌》,前五个篇幅都是在写老上海的弄堂。《弄堂》《流言》《闺阁》《鸽子》《王琦瑶》,着笔全在上海的一个制高点上,要的就是统领全篇。所以,纵使王安忆写的只是“一股上海小女儿情态”,却将之放大到整个时代、整个地域。那么,“王琦瑶”就不再是“王琦瑶”。她是那个时代的“王琦瑶”,她更是上海弄堂里沁着“小女儿情态”的“王琦瑶们”。这样的小滋味小情调便不显得小家子气,却跨越时空,成就了一部贯穿四十年的弄堂史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