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康乃馨盛开的五月,远在北京的朋友给我发信,告诉我别忘了在母亲节这天向母亲献上感恩的花束!我回信————其实母亲她已融入了我的血液与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里了,我知道我怎么做,母亲也放心知道我会怎么做!
秋天的时候叶子掉了,叶子掉了就预示着死亡,没有人知道这是个大秘密,春天的时候,他们会回来吗?他们不会再回来了,但是生命会回来!
有时我真的不想长大,因为我的长大是以母亲的老去为代价的。
小学时候我怕我数学学不好,计算不出你矮小的身材怎么挑得起一百多斤的稻谷,长大了我学了高等数学还是无法算出身材与担子的关系。我真笨!
还记得读中学时每次从你手里接过的尚有你体温的三块五的伙食费吗?还记得在我临中考时发高烧因为没钱看病,你用土方法帮我去烧的情景吗?还记得读初二时我们家好强悍的劳动力——耕牛被偷而你竟没掉过一滴泪水吗?小时候冬天冷,衣服单薄,是你用手掌的温度为我加温。
从那时起我就暗誓:有一天我要象母亲一样的坚强甚至超越母亲的坚强!88年当我得到录取通知书告诉母亲的时候,我哭了,而母亲报之以我的却是微笑和垂首握拳的沉思。世界上有些东西注定是无法达到和超越的———比如母亲的坚强。
你已是我一生的水源,润我以干涸的视线,柔我冷硬的心痂,忘记你,不如忘记我自己。
隔一程山水,是我不能回去的原乡,只能坐望于时空的两岸。自此,故乡跟我的联系仅仅是两堆矮坟,一堆是我的父亲,一堆是我的母亲。如果不是母亲,我就不会有故乡,我是母亲的希望,是她强加给未来生活的全部意义。是母亲吃不起文化亏,才逼我学会读书,让我懂得了文学,爱上了文字。我上路了,离家很远,故乡在缩小,母亲在放大,在我有能力的时候,母亲的话就是圣旨,她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接她到城里住的时候,她还细数故乡的一草一木,每一个土坎,每一株玉米都刻在她记忆的硬盘里,既不能删除也休想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