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寓意和戏剧形象的关系解析论文

时间:2021-08-31

戏剧寓意和戏剧形象的关系解析论文

  再精彩的表演也会很快变得令人厌倦,因为它们所展示的仍然是不具有必然性的细微琐屑的日常事物、世俗事物。即便披上夸夸其谈的外衣,其内涵也经不起推敲和审视,况且如果加以留心观察,会发现这些所谓的精彩表演仍然有俗气的现成套路可循,它们的反复出现很快便令人无法忍受。而如果我们把精力放在细节(废墟的材料)的搜集上,就会从中看到神圣之光的反照,看到永恒的意义。如果我们仍然继续仅仅把事物自身当作一个完满的对象,尊重它而不是践踏它,希望从中学习知识,得到身心的愉悦和素养的提高,那么找到这些对象将永远不是难事。原因是什么呢?

  按照我们的逻辑,原因应该在于,人相对于物的领域自然是狭隘的,而人作为被造物又不具备对物的质的超越,因此我们总能从物上,从人之外的自然学到新知识、得到新体会、形成新认识。本雅明的逻辑不是这样。他认为,我们在寓言故事中让无生命的东西开口说话,让人之外的自然物行动自如;或者更进一步,我们让字词都具有某种生命力,都以拟人的形式出现。这种把事物自身仍然当作有机体来对待的办法不是不可以,但是有些过时,因为这种对寓言的理解停留在古代的水平。

  在本雅明的时代,他认为,尤其是在巴洛克艺术中,拟人化的寓言被寓意象征取代,我们看到的不再是一个原原本本的完整故事,而是一些破碎的东西。温克尔曼对后一种寓言的发展趋势有一些批评言论。他在《尝试一种寓言》中曾经说道,即便是简单如设计一幅图画,也要在遵循简洁原则的基础上进行创作,要以尽可能少的符号表达意义。温克尔曼的说法是有道理的,因为简洁是美的原则之一。他的比喻可以解读为,在形象中拼接许多概念是一种亵渎,类似于背叛或者精力分散,总给人感觉不太真诚。

  本雅明对类似观点不屑一顾,认为这纯粹是受文艺复兴影响太深的结果,是人本主义的老调调。即便如此,即便按照人本主义者的主张复古寓言的古代用法和理解,本雅明认为这也无法保证人本主义者所追求的完整性的实现,因为寓言故事毕竟还是构成了罩在事物本身之外的网络,因而当我们张望事物或者事物努力要表达自身时,仍然存在中间环节的隔阂,这同样是不完整的表现。况且,许多理论家并不喜欢这些事物本身,即便它们是完整的,因为和寓意相比,它们的分量实在有些过轻。单一完整形象的运用于是便会造成意义和形象的失衡,而形象的拼接则可避免这种局面的出现。

  实际上本雅明认为古代这种通过单一形象进行表达的方式称为象征更加合适,这种方式和真正的寓言区别明显。真正的寓言不是承认物自身具有人格属性,而是证明物自身根本不具有人的属性,只有通过人的给予,物才具有人的属性,或者说,被赋予人的属性。这是一种强加,象上文所说的,一种外在的强迫,根本不能深入到物自身去改变物,而只能是一种强制性的灌输。正像塞萨兹所指出的,巴洛克艺术之所以把宗教故事世俗化,并非出于宗教改革的目的,而只是要把神圣形象日常化,去掉其精神内容,保留其外在,从而为从外面灌注意义预留位置。于是整个自然,按照巴洛克艺术的理解,都是人化的自然。这一观点乍一看和马克思主义的观点颇为相近。但是仔细考虑,两者差别明显。马克思主义的观点把人的本质当作意义的来源,人把自身的精神灌注到物上,物才变得有意义。本雅明的理解则是把神作为意义的来源,人代替神,神通过人,把意义灌注到物上。诺瓦利斯的某些言论被本雅明看作是很好地阐释了寓言的本质。这位16世纪的诗人曾经结合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官员,说过下面的令本雅明赞许不已的话,“商业事务也可以诗意的看待……一种拟古的风格,对成堆事物的一种得体的处理和理顺,一点微弱的寓言暗示,一种怪异性、敬重和迷惑,在书写中微微闪光———这是这种艺术的一些本质特征。”

  这在本雅明看来非常地道地道出了寓言的本质。寓言对于巴洛克艺术而言,就像一种循规蹈矩的精神,它在看似枯燥乏味的细节堆砌中游刃有余,随遇而安,指引着读者或观众去看那种有些不合常理的细节背后的朦朦胧胧的神圣之物,而这正是艺术有存在价值之处。

  本雅明还对诺瓦利斯重视细节、重视片段的观点予以了充分肯定,认为这也和寓言的本质接近。诺瓦利斯说道,断片化的诗句,排除了意义和逻辑性,仅仅留下形式,而寓言意义使其充实起来,具有内在。按照这种观点,那么自然的纯粹的堆积,破旧不堪的角落,在诺瓦利斯看来都是有诗意的。实际上本雅明对此非常满意,认为高度契合自己的观点。至于两人为什么对细碎的杂物堆积如此看重,应该从两人的经历特别是童年经历中寻找答案,然后按照心理学的方法进行解释。这种带着童年美好、朦胧、模糊不清记忆的审美偏好,是对当下的一种轻度的无言的厌恶和对逝去的美好时光的追思的复杂表现。那些魔术师的密室、炼金术士的实验室都是破旧的凌乱的,但是却充满谜一样的吸引力,就像童年时期充满吸引力的谷仓的一角、工具房的一角、外婆的厨房、祖父的书房一样。这种对当下的不确定感甚至不自信让他们把目光投向琐屑的过去,希望能够抓住一星半点可以确定的、承载美好记忆的东西。

  我们可以从不同时代、不同国家、不同文化背景中找到大量的运用破碎性描写策略和反讽技巧的作品,但是都可以用来证明巴洛克艺术的正当性吗?在一个现象为诸多事物普遍具有的情况下,我们通常不把它叫做特点,而叫做通用的属性。巴洛克艺术所偏爱的细琐、断片的特点在后现代主义艺术作品中比比皆是甚至泛滥成灾,对于它的反思也早已展开并且得出了辩证的结论:这种对于现实的无奈感和无力感造成的过度关注细节、拒绝深刻的书写策略是一种消极逃避行为。

  悲悼剧的整体感情基调是暗色的,是无力的碎片,是惨淡的影子,是隐藏的深刻。只有通过哲学的辩证的角度,才能从这暗淡中看出亮丽光鲜来,才能从中看出悲悼剧的真实力量和价值。本雅明相当正确地看到了悲悼剧在舞台表现方面的弱点,但他为其找到了一个深刻的理由,这个理由就是寓言。正是通过寓言,悲悼剧得以深刻起来,亮丽起来。在悲悼剧的合唱和插曲部分,寓言的作用和寓言的运用尤其明显,这两部分也是悲悼剧中最不可忽视的地方,是观众特别关注的地方。悲悼剧的攻击者极端反感古希腊悲剧,他们把从悲悼剧中找到的有关古希腊悲剧的一些蛛丝马迹当作攻击悲悼剧的最有力的证据。有的理论家非常直白地指出,合唱一类的东西纯粹是古希腊悲剧的遗产,是一些过时的东西。这些理论家认为在德国,特别是在16、17世纪的德国,根本看不到继承古希腊悲剧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因为德国不具备承继古希腊悲剧的历史前提,所以类似的做法只能以且必将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