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论》的文本学研究及资本现代性的论文
现代性已经越来越从抽象的学术性问题,逐步转变为一种与每个人生死攸关的重大现实性问题。
很多卓越的思想家们纷纷加入到对现代性的批判行列中。通过对西方传统理性主义的抽象本质的批判反思中,人们或许可以获取必要的思想力量,但是却未必从中获取真正的现实力量。由于忽视对资本的批判,将导致我们的所有批评都是肤浅的,天真的。正是基于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条分缕析,马克思不无敏锐地指出当代资本主义的运行逻辑依然深深根植于西方形而上学土壤之中,与此同时,他更为深刻地揭示出现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根本矛盾,并从“历史深处”将现代性的命运与资本的逻辑联系起来。在他看来,“资本的命运”与“现代性的命运”是如出一辙。本文试图通过对马克思《资本论》的文本学研究,借此勾勒出现代性问题的基本图式,并阐发所谓的“思想中的时代”的意义,以期打破现代性的“无知之幕”.
一、商品与劳动:资本逻辑的实现基础
在《资本论》中,马克思从人类历史发展的角度,考察了商品生产在人类社会生活中的总体地位,并将人类社会发展阶段概括为“直接的社会关系”,“物化的社会关系”和“自由人的联合体”三大阶段。究其实质而言,“直接的社会关系”是以自然经济为基础的社会,“物化的社会关系”是以商品市场经济为基础的社会,“自由人的联合体”则是以产品经济为基础的社会。事实上,我们知道商品生产现象在人类社会发展初期就已经出现,可是为什么只有到了当代人类社会才被称为商品经济社会?其中又有什么样的原因呢?问题的答案其实就隐藏在《资本论》开篇之中。
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社会表现为商品的极大丰富,商品成为了资本主义社会的最基本细胞,在商品关系中包含了一切现代关系的萌芽,也就是说,商品是现代社会的“抽象总体”.正如卢卡奇在《历史与阶级意识》中分析的那样,马克思将商品分析作为其理论的逻辑起点主要原因在于,在人类的这一发展阶段上,几乎所有的问题都可以在商品的结构之秘中得以解答。当然,所应具有的前提必须是只有当关于这个问题的提法具有像马克思那样的深度和广度时,只有当商品问题不仅仅局限于经济学的专业性领域,而是表现为资本主义社会整体性和结构性的根本问题时,我们才有可能发现资本主义的所有奥秘[1].因此,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研究应该以商品分析开始。
商品是资本主义社会财富积累最主要的物质表达形式。从表面上看,商品作为人们生产出来的劳动产品,是一个简单而平凡的物,但正是这个“物”却“充满形而上学的玄妙和神学的怪诞”马克思认为,不同的商品交换必然需要根据两者之间的一定比例,必然存在一些彼此转换的共通物。一般而言,不同商品之间有着不同的使用价值,也就是说商品的使用价值是以其物质形态表现出来的,有质的区别,因此,在这个层面上,不同商品之间完全不具有可交换性。但是,不无吊诡的是,商品经济社会恰恰是建立在不同商品之间可交换基础之上的,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唯一的途径就是使用价值的抽象化,从质的差异转变为量的差异。
这样一种抽象化过程是如何完成的呢?马克思是从对商品所包含的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的剥离开始的。通过马克思的分析,我们可以发现,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对于商品而言,犹如硬币之两面,使用价值是劳动对象化的直接结果,是商品的物质属性,交换价值关心的不是质而是量的差别,它集中突显了商品的社会属性。因此,具体劳动创造了商品的物质形态,也即体现为商品不同的使用价值,仅仅使商品交换获得了一种理论上的可能性,而把这种异质的劳动转化为同质的劳动,这种交换才最终成为一种现实性。如果将商品的使用价值剔除掉,那么商品就只会剩下劳动产品的这一个属性。当劳动产品中的有用性被消解掉,那么各种具体劳动的外在形式也就随之不复存在,进而全部转化成为相同的人类劳动,也就是所谓的抽象人类劳动。
因此,在商品交换过程中,尽管它们的具体形态千差万别,却都无一不指向同一个统一物。这个统一物,就是体现于凝结在商品交换中的劳动的特性,也就是商品的价值。在商品的交换关系中或交换价值中表现出来的共同东西,不同种类的劳动被抽象为一般人类劳动,其实质就是所谓的商品的价值,也即价值就是凝结在商品中的一般人类劳动。
商品交换的奥秘就在于,商品的质的差别的消失和量上的可比较性。明此乎,我们就可以最终揭开商品交换的神秘面纱,才可以真正理解商品等价形式及后来发展起来的货币形式的重要之处。
马克思从商品中剥离出劳动的二重性,即抽象劳动(一般人类劳动)和具体劳动。一方面,具体的有用劳动体现的是人的力量在满足人类自身物质需要的生产形式上的耗费,它生产使用价值,生产麻布和上衣的使用价值的生产活动,是特殊的生产活动同纱和呢绒相结合,正如威廉·配第所说,“劳动是财富之父,土地是财富之母”一样,因此人类的具体劳动与纱和呢绒仅仅形成的是一种生产上的关联,正是因为如此,导致产生使用价值的具体劳动从一开始就不是在特定的社会关系中被组织起来的,它是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转化生成的中介,是人感性对象性活动的直接结果。另一方面,生产交换价值的劳动,与商品的物质形态没有任何关系,商品生产过程中的人格性和差异性被藏匿于平庸的无差别、抽象化的劳动中。作为交换价值的是同质性的抽象人类劳动,它生产价值。人的丰富而多杂的劳动形式经过这样一个抽象化的处理变得单一而纯粹。可以说,在所向披靡、无坚不摧地资本主义工业化浪潮中,一切意义上的具体劳动都将丧失其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也可以说,在抽象劳动统治下,实现了对“活劳动”的遮盖,作为劳动者的人的丰富性被抽象的经济合理性所抹杀,人成为了生产机器中的一个零部件,成为片面而贫乏的现成存在物,成为失去真实生命感的单向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