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到端午,又到端午。年年岁岁有端午,端午年岁各不同。今年端午与儿童节亲密接触,给人们带来的不单是初夏的鸟语花香,还有少年儿童的可爱活泼纯洁成长。对,蓬勃成长是最动人的。由《少年中国说》里讲的,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是否可以引伸为少年活泼则国活泼,少年发展则国发展,少年健康则国健康?这是当然的事情,没有少年的希望,哪有国家的希望!
还是回到端午,回到敬仰的端午、欢乐的端午、留下无限留恋的端午。敬仰当然是知道端午为屈原得来、知道屈原为什么投汨罗、读过他的《离骚》《九歌》等之后形成的。说实话,每个端午想到屈原失去生命的念头站在江边决心自尽的心态形象,就不忍过节,不忍快乐,不忍饕餮。但节是为屈原的纪念,寓意投食味鱼好保屈原大夫全尸而去,又觉得没必要沉浸到哀伤里。两千多年过去了,屈原有灵,一定为今天国家发展高兴,也为国人共同的祭念慰藉(一些资料里讲,端午又叫端阳,在屈原之前就有了。各地传说中还有纪念伍子胥、曹娥等的)。
很长时间是不知道端午怎么来的,估计,家乡好多人至今也不知道端午是为纪念与我们相距几千里的地方、发生于几千年之前的一件事而设立的。屈原是谁?他们不知道也不必知道。只知端午,不知屈原本来也是极正常的。家乡的端午给我留下最早最好印象的,是香包,油饼,米糕,而不是粽子。粽子于我的家乡,完全是舶来品。
香包好香,是孃孃做的,还是姑姑做的,实在没有记忆。只记结果,不记过程,是儿童少年时记忆的一个特点。总之,那个香草的香,那个绣花香包的可爱,深刻地印制成我童年端午的名片。而在我小的时候,吃虽然重要,但因为没有条件吃到特别的食品,譬如一年也见不到一斤米,根本不可能吃米糕。如果那时候有人讲端午吃粽子,估计所有人的眼珠子都会掉出来:没有一个人见过粽子是啥!我说端午家乡人吃米糕油饼,是现在的情况;起码是农村联产承包逐渐有吃有喝时候的事情。过去端午到底吃什么,以及能吃到什么,实在没有一点印象了。
大概到1990年代左右,端午在故乡算是正式的有名有实的能吃东西的节日了。虽然绝大多数人不知道屈原汨罗,但因地制宜弄吃的,是有条件之后各家都要效仿的。米糕是糯米做成米饭那样,然后把煮好的枣压进去。吃的时候弄到碗里或者盘里,喜欢甜食的可以蘸白糖吃。油饼是年节不可少的食品。现在我都能做些。但是,怎么做也做不出母亲的味道。
母亲的味道就是她不同于其他人家做出来的种种食品。虽然母亲不可能把每种食品做得最好最精致,但母亲的味道最让我怀念无法舍得。母亲的油饼是用她和父亲种的春麦磨的面,用她和父亲种的胡麻榨的油炸制而成,麻油清香,浅黄透绿,香而不腻,软绵可口。我试过好些次,都做不出她的味道。而吃过无数人家的油饼,从来吃不出她的味道。后来我想,没有家里的面,没了家里的油,没了母亲父亲的爱,怎么可能有同样的东西呢!过去节日要么母亲做好父亲搭车到县城给我带些来,要么我想法回去吃她亲手做的米糕油饼。现在只留下一堆奢望。非常可惜,如果父亲母亲还在,知道端午放假了不用找其他借口就有时间回去看望他们、吃他们劳累的成果,该是多么高兴的事情啊!
奢望只能是奢望,假设只能是假设。逝去的永远不可能重现,美好的永远那么短暂。
去年端午我们一家在成都,跟儿子在一起。成都是吃粽子的,我到超市买了几只,但儿子并不太喜欢。最后大都是我们俩吃光了。成都的端午街上到处卖菖蒲和艾草,一支好几元,我觉得挺贵,又想没地方插,就没买。但我第一次认识了菖蒲,过去见过这个名字不知道是何形何物。前年端午的时候,跑到一处树林里找了半天,发现几株艾草,拨了来吊到门上。这是学别人弄的,大体知道是避邪防恶。我知道艾草可以做成艾绒灸治疾病。父亲在世的时候,年年弄艾绒,深秋初春时节,腿疼坐骨疼都用它灸。父亲膝眼、腰上有许多被艾灸出的印痕,都是灸的时候烧出来的。由此可见父亲曾经经受过多少苦痛。而那些苦痛,无一不是他年少时历经苦难的写照。
端午时候,西北的夏天基本成型,再没什么大的寒流侵袭。花也间次开过来,槐花落下去,枝间喧闹一时的沙枣花的暗香、玫瑰花的馨香也暗淡下去,观赏型的花卉到了蓬勃期,把城市装扮得格外好看。前天是入夏以来最高温度37度,昨天一场风吹成32度,明天预报涨3度,过节的气温总算温和下来。关注天气,其实是关注我们的生存环境,没有雾霾的可怕,日子总要好过些。端午一过,估计气温会稳定升腾,炎热将成为戈壁小城的主角。虽然害怕,也能理解。像四哥说的,没有高温,水果粮食等农作物咋长成?舒适不能以牺牲收成为代价,啥时候都必须把主次分清楚的。
我们这里不产菖蒲,明天还是找老地方拨几株艾草挂到门上。家人外出,只身一人的节日是可以简便的,已做了些油饼,就不包粽子,买几只蒸着献祭在父母遗像前并尝尝,有个节日意思就可以了。其实端午不端午、节日不节日的生活都一样的。只是每逢节日对亲人故乡和曾经的思念,总是不知不觉地往头脑里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