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过年的散文

时间:2021-08-31

  一

有关过年的散文

  腊月十七,我就回老家了,因为心里一直记挂着一件事情。家里二楼我的卧室里,在显眼的地方,挂着一件紫红色的羽绒服,是我给三婶买的。三叔家的堂弟,腊月二十六就要结婚了。三叔供应了两个大学生,盖了五间楼房,还给堂弟买了一辆结婚的车。我知道三叔手里拮据,堂弟的车还是我弟弟出了七万的大头。因为我老公是做生意的,资金流动快,堂弟买车的时候,我也没出钱,我就想着给三婶买件新衣服,堂弟结婚那天,让她穿上。

  回到家就一直忙,打扫卫生,会见闺蜜,朋友聚餐。晚上,一抬头看见了那件羽绒服,就想起来,早上醒来接个电话,下楼又给忘了。就这么着,到了二十五的晚上我才意识到,堂弟的婚礼上,三婶大概穿不了我的羽绒服了,心里满是遗憾与悔恨。

  二十六那天,仰仗着离娘家近,我又赖床了。十点整,我哥打电话催我,我穿上了袜子,又睡着了;十点二十堂妹打电话催我,我穿上了裤子,歪头又睡;十点半,我家房门被敲得咣咣直响,原来我妈坐着堂妹的车,亲自来喊我起床了。麻溜溜的,我一分钟就穿好了衣服。我妈说今天小辉大喜的日子,我就不说道你了,赶紧跟我走吧!

  我前脚进门,婚车也跟着到了。堂弟和新娘手牵着手,如胶似漆,一分钟都不能分开的样子。众人跟司仪起哄:“别拜天地了,直接入洞房得了!”堂弟和小新娘一直笑,配合着司仪,该拥抱就拥抱,让接吻就接吻。到了拜爹娘这一块,堂弟的眼睛红了,台下的我,最见不得这种场面,我的泪水大颗大颗流着。我比堂弟大九岁,仿佛就在昨天,我还抱着他,给他买糖吃,一转眼,这个小不点,就高出我半头了。再看我妈,我叔,我婶儿,一个个都眼含着眼泪,我才发现我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了?

  二

  大年初一,给婆婆公公拜年,然后又回娘家拜年。结婚之后,我经常想,养女儿真的很悲哀。含辛茹苦养活了二十年,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口里怕化了,好不容易长大了,开花了,却被人连盆端走了,就是拜年也得先拜人家的爹妈。

  我妈妈是真老了,年轻时候的脾气一点儿都没了。记得我小时候,我忘记犯了什么错,妈妈拿起擀面杖对我一顿好打,倔强的我硬是没掉一滴泪,反倒是她的的眼里泛起泪花儿。如今,她恨不得我二十四小时呆在她身边儿,即使看会儿电视,她也让我坐在她被窝儿,哪怕一句话也不说。

  儿时,我总觉得妈妈身上散发着香味儿,总想一天到晚呆在她身边儿。可是妈妈怀里抱着的永远是弟弟,我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就算晚上睡在妈妈脚头,抱着她的脚,我也能睡得香甜。可是这么小小的心愿,总也难以得到满足,每当夜晚来临,我便被奶奶抱走,时光那端的小女孩,我依稀还有她的模样,又开始在记忆的长廊里,哭得撕心裂肺,荡气回肠。

  如今,记忆里那个幼小的自己,也被时光推到了儿立之年,为人妻,为人母,懂得了母亲当年的无耐与辛酸。多年的幽怨、遗憾,都随着父母、至亲的老去烟消云散。每年叩拜祖先,我都会回头问一声身边的嫂子:嫂子,磕几个头呀?嫂子早已习惯我的这种不食人间烟火,头也不抬地回复我:神三鬼四。是呀,嫂子与哥哥结婚的时候,我刚刚十三岁,还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十几年来,我们虽有分歧,也有默契。

  祖先牌位,我只认识爷爷奶奶与父亲。我也见过爷爷的母亲,只是记忆里,她是模糊的,模糊的脸庞,模糊的微笑,模糊的白发如柳絮般飘渺。只是我的睡梦中,她会偶尔清晰,尤其是她粗糙的手,触摸我脸颊时,传递过来的温暖。于是我的叩拜,庄重与敬畏中多了一些温度。

  三个响头,我已泪流满面。泪眼模糊中,父亲慈爱的笑脸,正望着我,耳边仿佛传来他宠溺的声音,依然喊着他对我的溺称:妮妮,我的妮儿……仔细回忆,他陪伴我的二十多年里,竟从来没喊过我的全称,更没对我动过高声。

  三

  初二,串亲访友,也拜年。我哥领着我们十几个兄弟姐妹,去二爷三爷家拜年。二奶奶和三爷爷已经去世十多年,二爷爷生性淡漠,不喜言谈。小堂妹担心地问我:“姐,你说咱二爷爷认不认得咱们呀?走在路上,我跟他问好,他总是嗯一声。”

  “二爷爷认不认得你们我不知道,但我敢保证二爷爷一定认得我。”我十分自信地说。

  “为什么?”堂妹和他老公一起问我。

  “因为我从小就浓眉大眼,唇红齿白,人见人爱,二爷爷看见我就笑,比见到他亲孙女都乐呵。”

  “切,自恋狂!"弟弟妹妹们竟然异口同声,像排练过一样。

  果然,二爷爷一脸茫然,面无表情地望着我们。

  我问二爷爷,认不认得我。二爷咧嘴笑了:“咋个不认识,你不是大妮子嘛!然后他双手在口袋里摸索,给我一大把核桃。弟弟妹妹们站在二爷爷面前,二爷爷又一脸茫然,没了下文。

  我哈哈大笑:“看看,我没说错吧,二爷爷就是只认识我自己。”

  小堂弟不禁惊呼:“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凭我长得好看呗,凭我老少通吃呗!”望着弟弟妹妹惊奇的目光,我骄傲地说:“你们以为好看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嘛?其实长的好看,真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哈哈……这多年我真的不容易。”

  然后又到三爷爷家拜年,三奶奶喜笑颜开。我们一起起哄:“三奶奶,把您压箱底儿的东西都抖出来吧,核桃、瓜子、糖果、果冻,啥啥的都要!”

  三奶奶把家底儿都抖给我们了,乐呵呵地说:“赶情来了一帮子土匪呀!”

  在三奶奶家又遇见了我爸的堂妹,我们的堂姑。堂姑们见到我都高兴的不得了:“哟!哎呦,咱们家大妮咋长得跟小女孩一样一样哟;哟!哎呦,咱们大妮咋越长越好看呢?”

  我一本正经地说:“因为善良,所以年轻;因为好看,所以好看。”

  拜年回来,妈妈已经站在门口眺望,像我儿时一样,等待她的孩子们回来吃饭。

  四

  过年,我也打麻将,与家人,与闺蜜,尤其是与闺蜜在一起,我们也偷偷说些粗话,但不脏。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偶尔有些小坏,但都是单纯的女子。就像我允许床上放些衣物,但不允许衣物脏乱。

  我平时不打麻将,小堂妹不住提醒:“姐,咱可是现金哦,可不许耍赖哦。”

  “咦?凭什么断定我会耍赖,又凭什么断定我会输?”我问。我接着又说:“打麻将除了靠运气,还得靠聪明,这些我都不缺。”

  我,我哥,大堂妹和小堂弟组成一桌。堂弟下了一条龙,哥哥下了空中炸。

  哥哥说,他先讲一下什么是空中炸:空中炸就是自摸赢牌以后,把牌举过头顶,在空中向大家展示一下。

  小堂弟问,意义何在?

  我哥说,意义之大,难以言表:首先此举非常人性化,向那些个肚量小的人打个招呼,避免其心脏病、脑溢血产生与复发。其二,那些自摸羸牌者,会沾沾自喜,此举提醒他凡事三思,不要轻易而举,忘乎所以。

  我们都明白了哥的一片苦心,异囗同声夸赞他是河南好大哥,还提醒哥不要忘记申请个专利。

  果然,一下午我们的自摸赢牌都白瞎一场。只有我哥哥摸牌以后,不慌不忙举过头顶,然后向大家展示一番,再不慌不忙收钱。看起来和谐又顺其自然。

  但是,我哥和我妈妈婶婶打麻将,从来都是输钱,我仔细想想,也不觉得奇怪。

  和闺蜜打麻将,我们四个一桌,每次婷婷都说和堂妹一样的话:“咱们可是现金哦,不许耍赖哦。”然后也会望向我。

  我心里说,凭什么?就凭你粗心。

  说起婷婷粗心,我这里有个关于她粗心的典故。三年前她请刚有驾照的我做司机,去她四十里开外的娘家奔丧,她告诉我她亲大娘死了。结果她下车就蒙上白孝帽,一路奔向灵堂,一路哭嚎:我的大娘,我的亲大娘,你走的好突然……看她哭得动情,我也鼻子发酸,眼泪横流。她跪在灵前,趴地狂嚎:我的大娘,我的亲大娘……

  我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劝解之时,从灵堂后走出一老太太。只见她拉起婷婷说:“我的儿啊,你大娘我没死,死的是你亲大爷……

  就这么一个粗心人儿,还怕我输不起钱,我还怕赢得太多呢!

  每次婷婷做庄家,都提醒我们要平赢,切勿摸了她。我下了她三次庄,她都问我干嘛摸她,你还要不要脸?

  我说摸了你老公,我才不要脸,摸了你白摸。

  另一个闺蜜小会说,看看崔崔,平时不动声色,说话居然带颜色,还是向日葵的颜色。

  我说人生嘛,荤素搭配,才有滋有味。

  赢钱的我,也请大家吃饭。每次点菜,婷婷都会提醒,多点菜,少点肉,而小会却喜欢吃肉。

  我就不紧不慢地提醒:切勿偏食,荤素搭配,健康人生。

  然后我们会不约而同,大笑不止。

  饭后,我半假半真地要求服务员开发票,她们都会告诉我,店小无票。

  大家会半假半真地批评我:“崔,不要再调皮。”

  年,就这么悄悄过去,时间也从指缝间溜走。

  春天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