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岭南之一隅、广西的东南,“大玉林”地区(包括玉林和贵港两个市)确实是块宝地。别的不说,这宝地种出来的好吃水果就是一大力证。除了名声响亮的容县沙田柚,还有平南县的石峡龙眼(于1995年荣获第二届中国农业博览会金奖)和桂平市的麻垌荔枝,水果的“王侯将相”都全了。
倾国倾城的杨贵妃是容县人,出生于县城十里外的杨冲村,当时只是唤作玉环的丫头。贵妃喜好泡温泉,更喜爱吃荔枝,“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常吃新鲜荔枝,益心脾、养肝血,让她红润圆熟、十分出“色”。容县荔枝不如麻垌荔枝,麻垌是广西的“荔枝之乡”。然而,容县的沙田柚名声更大。乾隆皇帝下江南时,在中原当官的夏纪纲(容县沙田村人)把老家的柚子捧上,乾隆吃了觉得好,赐名“沙田柚”,并列为贡品。
总之,夏末初秋大吃荔枝龙眼,入冬慢啃沙田柚,“大玉林”人美极了。
还有别的么?
唔,覃塘区(县)的莲藕、港南区的玉蔗也值得一尝。这里且漫说一下覃塘藕。
贵港又叫荷城。据说,之前贵港的湖泊、水塘甚多(不少乡镇或村屯就以“塘”来命名),到处都有荷塘,夏秋之时,荷叶铺满水面,荷花钻出水塘,荷香溢满荷城,火车或汽车经过贵港,坐在车上的人都以为把车开进荷塘去了。
现在看不到这情景了。但荷城的名号也并非浪得虚名,贵港种荷的历史已有上千年。20世纪70年代罗泊湾汉墓出土的食盒中,就装有可食用的莲子。而时下,贵港爱荷人士培育的荷花品种愈来愈多,精品“辈出”,贵港拥有荷的品种数量位居全国第二。荷城人爱荷种荷又蔚然成风了。
高雅的名士种荷,更多的是用来欣赏,赏荷悦眼清心,譬如周敦颐。凡人俗人种荷,或许更加追求实效,难免要跟嘴巴联系起来,采莲子、挖莲藕、煮荷茶、做荷叶饼、制莲藕糖、酿莲藕酿、筒骨煲藕汤、蒜苗炒藕片……这才是更多荷城种荷人的日常。
说到贵港的“荷根”——莲藕,最好的自然是覃塘的莲藕。覃塘藕个大,藕体浑圆,去皮后白净晶莹,恰似盈盈玉女、嫩臂横摆;味道清香,甜润绵绵,芬芳怡人,可炖可炒可煲可酿,做法不一,同样诱人。我年轻的时候,从玉林坐火车去桂林读书,到黎塘走了三分一路程。黎塘车站是个大站,停二十几分钟,列车边上就有好多人推着小餐车叫卖炖莲藕、卤猪脚,炖藕5元一中碗、8元一大碗,有乘客下车买了捧上来,车厢很快弥漫藕香肉香,让人饥肠辘辘、直咽口水。有一回,我终于下定决心(对一清贫学生而言,价格确是不菲),来一大碗尝尝,唔,味道真好,咬吃完那五六块大藕,连藕汤都嘬了一个干净。后来才知道,这大藕是来自覃塘区的。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覃塘藕也一样,要是移种到别的地方,长出来的莲藕和味道就大不一样了。就算同样是覃塘藕,在当地吃和带到别的地方吃也不大一样;大概是因带到别的地方,覃塘藕已失掉了荷乡那独特的泥土芬芳,色香味也就略逊几筹了。
那,有没有补救的办法呢?或许可以试试用覃塘藕做成的莲藕糖或藕粉。
荷城作家潘大林在其散文《年味中的莲藕糖》提到,初次品尝莲藕糖的味道,“直到一个淫雨霏霏的春日,我拿起一片藕糖放进口中,一阵清香慢慢散发开来然后是一股清润的甜,沿着舌根不紧不慢走下咽喉,恰如一股山间流出的清泉,哗啦啦渗进干旱的大地上。那瞬间,似乎让人看到了明丽的阳光,看到阳光下逶迤铺开的荷叶,看到荷叶上晶莹的水珠,看到无数朵盛开的荷花,还隐约闻到了荷花的馨香……”一片藕糖入口,尽得荷韵风流,实在妙不可言。
藕粉是养生美食,富含微量元素和维生素,护胃润脾,养血美颜,妇孺皆宜。当然,本地人更愿意自制藕粉。把新鲜的“老藕”洗净、削皮,切成块,放搅拌机,加水,搅打成藕泥(愈细愈好),倒入锅中,文火慢煮,不时用勺搅拌,煮得藕粉变粘变稠,呈半透明色,熟了;好,关火,享用。喜好甜味的朋友,可加点蜂蜜或桂花糖。至于外地朋友购买生产包装的藕粉,建议还是选“覃塘制造”吧。
莲藕之间的藕结可作药用。收集一盘藕结,洗净了,通风晾干,放在厨房的盐罐子贮藏、备用,遇到咽喉发炎肿痛,人很不舒适了,取出藕结,切一小块含在嘴里慢慢咀嚼,效果奇佳。
莲藕的吃法很多,我更喜好“淡雅”的。新挖的覃塘藕,选中间那一节,洗好、削皮,复冲洗,直接入口,汁多清甜,也堪当“水果”佳品了。作为“初级食神”(吃货)的我,对清炒藕片极为钟情。取一节覃塘大藕,洗净后,轻悄去皮,再淋洗,摆钻板上,像一只白白胖胖的人参果子,不大忍心,即轻柔切片,薄如蝉翼,堆积一碟;然后,清油下锅,加盐少许,伴几段蒜苗清炒,甜香溢满厨房。就这么炒,我家“领导”也能独自吃完一碟,有时还意犹未尽,叫喊:“掌厨的,再来一碟?”只好汇报,虽是素菜,淀粉与糖不少,减肥路漫漫,能节制时且节制哈。
前两年,我认识一位覃塘的文友,名号“已富哥”,人如其名,豪迈爽快,荷花绽放时喊去探“花”,莲藕收获时约去吃藕,举办活动时邀去采风……盛情之难却犹如夏日海岛边的火热奔放风情,但我都抵挡住了诱惑,我怕自己会迷醉在那藕香满溢的荷香之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