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伊始,又是一班稚嫩的身影。最后一排最后一个桌,一个身子胖得有显臃肿,不黑不白的女孩特别显眼,更显眼的是衣服的破旧和邋遢,还有她憨憨的笑,举止的笨愚。
第一节课让他们先自我介绍,一个个或羞赧或低眉或胆怯,一如往届的常态。末了,她大大咧咧地走上讲台,冲我傻气地笑着并干脆利落且不加思索地说:“老师,我叫马燃燃,我不会写字。”
此话一出,让我颇感意外,可慰的是早以熟悉彼此的学生们并没有发出嘲笑声,倒是对她的了解声四起“老师,她不认识字。”“她从来不交作业。”“她坐班里从不学习。”“她脑子有毛病。”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怕伤了她正要安慰她,她却认可地仍对我傻气地憨憨地笑。
“燃燃,老师希望你一改往日的所有,我有信心,同学们也有信心,你也要有信心。我们共同努力好不好?同学们给她鼓励!”
班里响起热切的掌声,我充满爱意地意欲摸她的头给她力量,她却反弹似地躲避后仍是憨态地笑着,不再发一声地又是大大咧咧地走向座位,同学们把失望的目光全投向我。
“她尚小,不懂不为过,我们理解她共同帮她好不好?”我在化解尴尬中下课铃声响起。
这是我第一次和她零距离的结触。第二天,我正在办公室,一位佝偻着身子,穿着更加陈旧邋遢,声明找马燃燃老师的老人出现门口,我惶然地急忙站起。
“您好!我是马燃燃的班主任,您是……”
他露出有显恭维的笑,让我诚恐不已,忙让座倒茶。
“我是燃燃的爷爷,这孩子父母在外打工,生下来不久就一直跟着我们,小时候一次高烧得了脑炎留了后遗症,孩子命苦,希望不要严管。”
我这才明白他来的用意,是要我给她自由的空间,放任她的性情,不至于让她感到压抑。一丝生命的酸楚早已浸漫上来。
“您放心,我会尽力而为的。”
看着他一连串的道谢后缓慢而去,不可抑制的悲凉一层层爬上来了。
在一日日的相处中,她几乎不同人交往不言语不交作业不学写字,你问她什么,不是“嗯”就是眨巴着迷糊的眼睛瞪着你,繁忙中我遗忘了她。
那是午后,我刚坐定办公室。她穿着破旧的红毛衣小跑过来,脸上露出有价值的开心的憨笑。
“老师,我拾一元钱。”
我突然看到面前暗自燃烧的青涩的火焰中愚迟的善心和可爱。一直想为她做些什么,此时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老师为你的拾金不昧的奖励,自掏腰包奖励你一件毛衣,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不要告诉其他同学,好吗?”
“真的?”她露出惊喜,放下一元钱小跑出办公室。下午放学后我特地给她买了一件红毛衣,第二天中午放学把她叫到办公室给她试穿上,她脸上的娇态的依赖再一次触动了我,燃烧般的爱的纯良笼罩四周。我的心柔柔的,我问她父母的情况,她的脸瞬间灰沉下来,我觉得我在幸福的氛围里仍进一副棺材,连声说“对不起”。她不停地遥着头,迟缓地离去,悲悯让我突然情不自禁。
此后她的学习态度仍无起色,仍不爱和人交往,但劳动积极了,常常拿着扫帚扫地,帮别的同学打扫卫生。
那天我刚进入校门,她小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电话号码,数字稚气犹如刚学练的婴儿。
“老师,这是我父母的号码,妈妈给我打电话了,妈妈还要我。”
“这是你写的吧?有进步!相信你汉字也会写得好。妈妈爸爸至始至终都是爱你的,只不过有时你体会不到无形的关怀。他们会有一天陪你的。”
弦丝触动我内心最柔软的情,无论如何我要尽力帮帮她。我接过号码,第二次摸了一下她脏乱的头发,她这次不再躲闪,再次露出幸福的依赖。
在工作间隙,我还是给她父母发个信息。
“我是燃燃的老师。她是个无私善良的孩子,虽然曾经病无情,但爱有情,有爱就有奇迹。对自己的骨肉不能轻易放弃,有我们的爱在,我相信她会越来越好。”
不久,燃燃的母亲终于回来看女儿了,并给女儿买了新衣服,看着她骤然满满的幸福,我希望的帆船在大海上一路顺风。当她告知妈妈在家照顾她不在外出打工时,曙光划亮夜空。我一直相信爱的无极限,我愿在无极限中有极限的业荣给我振奋的翅膀,只有这样爱才能穿越因果轮回飞得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