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飘飘摇摇地原地打转,怎样也漂不出乡愁。
断断续续地活在南京三年,在这古韵古都的地方,不敢说是生活,只是简单地活,是因为这儿少了根,少了故乡的根。
从江宁到仙林,不过江,坐地铁两小时。从南京到故乡,过江,动车,也两小时。时间总是个多么讽刺的东西,它给我们灌输思想,又恶意地剥夺思想。我的乡愁,大概是被夺走了吧?
黑眼珠,黑头发,黑屋子,黑色夜空,在这儿,除了媚态的思想之外的所有东西俨然都是黑色的。
那晚依依告诉我,你抬头去看,仔细去看,然后我可怜乖乖地抬头去看,特意出了门走出几十步去看,直到后知后觉的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杵在此地垂低了头。可是,这里没有依依说的东西,没有我脑袋里已经幻想出来的那颗亮莹莹的星星。依依那美丽女孩儿手指方向的星星,是小熊星座,还是大熊星座,自然不得而知。那儿,只有三只,对,我漆黑的眼睛里数的确切的三只,只有三只忽闪忽闪的小玩意儿——萤火虫在看不见任何一只手指的黑暗里拼命眨巴,它们闪着光拼命寄托的乡愁又在哪儿。
很奇怪,那晚我进了小屋子就在想,我打开和星星不一样的亮闪闪的灯就在想。这就是柴静口中的穹顶之下?我想大概不是。太原,北京,济南,我都没有去过,甚至不知道沙尘暴到底是沙还是暴。我何来的资格那样想?可是为什么会那样想?
我只知道,我的脑海里幻想出的那颗星星,甚至说整片整片的繁星,在我的记忆里是真实出现过的,没有银河,却漫天繁星。故乡的夜,也是黑黢黢的,同样是夏季、蝙蝠、繁星、树影,也有萤火虫、小熊星座、大熊星座、我心里的那个女孩儿,都真真切切的在那里。太近,实在太近,那心底的太近,现在,过江,动车,大概两小时。
乡愁是距离?乡愁是时间?
现在公交车上的空气很冷,刺骨的冷。和窗外的糟糕天气一样,无情地,又怕人地吞噬掉夏季本该有的炽热和热烈的乡愁。
我呀,本该奔走乡愁。
阅读余光中老先生的乡愁是在少年之时,那时的我稚嫩懵懂,无忧无虑,踏着小步子就以为走的遍全世界。小时的我以为乡愁是走不出家的愁。现在长大了,才知道乡愁是该走出去才能明白的情怀,这勇敢,无奈却又天真可爱,甩不开小步子,我就不懂乡愁。
有人说我年纪小,懂不了乡愁,是呀,就像我品不来陈年干红,回荡在口中的干红苦涩回酸,少了矿石香,也少了水果香。说的对,没有陈旧年月,何以品得干红?没有走遍时光的双脚,又何来乡愁?
原地打转的是忧愁,迈步出去的才是乡愁。
农村的爸妈说不出大道理,他们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张罗着简单的吃饭,穿衣。吆喝着一大堆没钱要钱,有病治病的大实话。直到我一步一步地,一步一步地,离了家,上车,过江,动车,两小时。静止的双脚让我不懂余老的乡愁。隔了江,爸妈的唠叨仍在继续,大概一辈子没完没了。
两小时,一辈子。
我不懂乡愁,我哪里懂漂出的乡愁,南京到故乡,过江,动车,大概两小时。我哪里懂漂出的孤单乡愁?!流浪歌手有没有乡愁?一定有!赵雷的南方姑娘,妈妈。宋冬野的安和桥。天涯海角,背个吉他,我也曾希望有个完整的乡愁。
我幻想着的开了花却衰老留恋的乡愁。
我再一次问自己,飘飘荡荡地原地打转,怎样才漂的出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