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海去的优美散文

时间:2021-08-31

  小时候,家里的小木船常去海边装草。粮草粮草,那时的草跟粮食同等重要。海边多半是开阔的草荡,成本也就是一点人工费用,便宜。因而装草总要到海边,但小船只能在内河,不能出海。

  印象中,海边就是蟹的家园,只要是有草的河边一定会有蟹洞。记得有一次,偶然经过一块小池塘,面积最多不到20平米,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蟹。池塘边上到处是洞穴,人一经过,蟹马上溜进洞里。海滩上更是浩浩荡荡,岂止有几万几十万啊,一眼看不到头的蟹,正是它们用自己的努力,净化着这块滩涂。这些小蟹的食用价值不是太大的,最常见的吃法就是把它捣碎了用来当咸吃,其实也只有尝点鲜味而已。至于海水和蓝天是不是一个颜色,惊涛骇浪是个什么概念,则是一无所知了。反正方言中,这个“海”和“蟹”的读音是一样的。所以在幼时的印象中,我分不清这二个相同读音的各自含义。

  上学后从书本上看到过不少关于对大海的描绘,一次次地勾起我对大海的向往,总想亲眼看看大海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小学时自然不能如愿,太小,也没人带领,海在哪个位置也不知道。到了高中时,有不少农村的同学常说起他们的家人如何在海边作业,如何坐着海船到海里去捕鱼,还有在海边如何把那些海产品拿来做生意赚钱,每每我总听得入神,这更勾起了我对海的向往。于是,我打算高中一毕业,就相约几个同学一起去看海。

  “你看过海吗?”我开始问身边的好友。

  “没有,我们身在黄海之滨,却从未领略过它的尊容。”大多的回答如此。

  “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看海吧?”我开始试探性地邀约朋友。

  “真的?太好了!我也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大家一拍即合。

  八十年代初期,还没发展到家家都能拥有一辆自行车的生活水平。借车——是唯一的选择,毕竟离海还有七八十华里的路程。借车也不能说去看海,谁也舍不得把车借给你跑上一百多里。

  高中毕业后的一个早晨,我们相约了五个人,三辆车,开始了探海的旅程。一路上时快时慢,都是毛头小子,好动,总抢着骑车,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一路上空气是新鲜的,带着树香、草香,一条大路直朝东去,不用问路也能识得方向。路上行人甚少,车辆更少,靠近海边的地方,正常10华里范围内也难得见一个人影。偶有拖拉机经过也是跑不出我们的追逐,人家见我们人多也不好拒绝,好歹能占个小便宜捎带上几里路程。累了,就地休息。清晨的路边有白色的雾带,微风吹过,瞬时消逝得无影无踪。再高一点,微风已吹得上面的树叶发出较为整齐的声音:……哗……哗……。正是因为有了这一道道的林子,才把从海里上来的海风,层层地阻隔在它们中间了,逐步减弱了海风的威力。在远离大海的县城感受不到这些,而越走近海,越是感受到海风的强烈。

  一路向东,离海更近了。这时,两边的树上、草丛中时不时地出现一些我们从未见过的鸟儿。它们所发出的各种叫声,让人听了越发激动。一种野生、原始的回归,使我们这群年轻人忘却了两三个小时路程所带来的疲劳。

  过了一条大圩(堤)就是一望无际的海草,海边的渔民称之为“钢门草”(音),一派绿油油的色调。我们站在圩上十多分钟的时间,享受着海风的吹佛,想一眼能在视力尽头看到海水,这时才发现我们的想法错了。在视线的尽头,只看到细如牙签般大小的船桅,眼前的滩涂无限地向前延伸着,数里之外的海可望而不可及。

  海风越吹越紧,也越来越大。早上从县城出发时感觉今天平风息浪,此时才感觉海风的威力。海风吹来,带着大海的味道,再次刺激着我们看海的欲望。堤下的海草,在海风过处尤如草原上的景色,一望无际,恰似“风吹草低见牛羊”。海鸟惊飞,野兔奔走,更有小沟两旁数不清的小蟹,还有些会跳的鱼儿在湿地上到处乱跳,象两栖生物。藏身草丛,身上长着五颜六色的是野鸡,头上有冠,就象现在艺术类男人留的长发,在脑后面束起的一条小辫子,现在想想可能是来自于野鸡头的启发吧?难怪听年长的骂他们是长了“野鸡尾巴”了。更令人叫绝的是草丛中有大型的生物在奔跑,细长的腿快如闪电,那是獐。小沟两边的草丛中时而可见一些白色的、头顶着红冠的大鸟,后来听人家说这叫丹顶鹤。

  既然是来看海的,下了圩子一直向东也就会离海更近了。我们一行下定决心要下去探究一番,不管有多远,起码在一望无际的滩涂上能走上一走,看上一看,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带着这样的想法我们下了圩子,开始涉足满是海草的滩涂,一路向海边纵身处进发,自行车藏在圩下的草丛中。

  越往深处,时不时的会遇到些弯弯曲曲的小沟,海边人称它为“岗子”。趟过漫过小腿的小岗子后,5个人10条腿上已全成为泥腿,鞋子肯定是穿不起来了,干脆全部光着脚,一路上真可谓历尽艰辛。在泥泞的滩涂上跑了一两个小时,举目望去海水还远在数里之外。天色已近中午,太阳晒得人发昏,大家席地坐在草丛中拿出干粮分享。目标没能达成,信心受挫,自然显得疲惫。我们各自倒在草丛中息了片刻,看天上不时有成群结队的白色海鸟飞过。想着各自的心思,诉说着各人对此行的感慨,有开心、满足,也有失望和后悔。

  大丰的海滩不是传说中的沙滩,它是典型的滩涂湿地。许多年前范仲淹带领当地的百姓修建的范公堤离海还有百里,这些年的沧海桑田使得大陆架不断的东移。要想看到海水必须得坐船出海,想走到海边看海水,体验一望无际的海洋这是不可能的事。究竟海堤到海水有多远真难说清,有句话叫“望山跑死马”就是这个道理。

  根据书上说的,电视里看的,海,应该是沙滩、贝壳,一群人在海边游泳,还有些年轻人在海边漫步,让拍打过来的海水漫过裤脚,心情不畅时来到海边对着海水大喊几声……。可是这里没有,原本想象中的大海边的海浪、沙滩、贝壳、蓝色的海水全部没有。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滩涂湿地,无尽的海草,还有无数翻飞的海鸟。看到它们才会感觉我们已经来到了海边,感受一下它们身上带来的大海气息。所有浪漫的幻想都已经成为一场梦,所有希望中的一切形容大海的美好词语,在这里是一个也无法寻觅。

  根据估计,如果跑到海水处起码还有十多里地,我们不懂海的性格,更不知何时涨潮,曾听来过海边的渔民说过,海水上涨时如排山倒海,就我们现在这样在海草上行走的速度肯定是躲之不及,最终落得个藏身鱼腹了。于是,我们商量之后决定返回。

  来时兴匆匆,去时却是疲惫不堪,好不容易来到圩下找到了自行车,太阳已西沉,阳光也已无力了。这时,我们通红的脸上感觉到有些隐隐作痛,到了晚上疼得更厉害了。第二天每个人的脸上都脱下一层皮来,太阳照到的皮肤都变成了古铜色。

  这一次的行程虽算是海边之行,但却始终未能一睹海的庐山真面目,至少没跟海有真正意义上的零距离接触。

  就像我们终于见到了心仪已久的女神,但她却戴着一层神秘的面纱,让我们更加心痒难耐。带着这个遗憾我们结束了一天的行程。

  大丰的滩涂有取之不尽的资源,养育了沿海十多万的居民,近年有不少人靠着海发了家。到八十年代的时候刮起了捕捞鳗鱼苗的热潮,价格可比黄金。不少人因此铤而走险,有人转眼间发了大财,也同样有不少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的一个同学至今单身一人,丈夫就是在这种狂潮中失踪,死不见尸,其中有一个海边的村子因为此而成为寡妇村。

  大海,是有脾气的,你若一直向它讨生活,就该做些什么回报它。你若向它过份地索取,它终究会报以你灾难。

  九十年代后大丰政府把目光转向了海边,建港口,通过努力终于让大丰这个天然良港得以利用,70个亿的人民币换来了效应,寂静了千年的沿海滩涂迎来了勃勃生机。

  令人感到自豪的是大丰能拥有世界上最大的一块海边湿地,还建成了一类口岸。八十年代从英国回归的糜鹿,在这片滩涂上得到了生存空间。随着时代的变迁,不少地方已成为这些生物种类的牺牲之地。而大丰这块生机勃勃的海边滩涂湿地,则成为了这类奇特生物种群的重生之地。我为生长在这片土地上而自豪。

  借着港口开放的机会,前几年我终于如愿,踏上了通过滩涂向海里延伸的栈桥,来到了大丰港一期码头,目睹了我梦寐以求中的黄海。一睹黄海的伟岸雄姿,圆了我看海的梦。站在港口码头上,零距离的与海接触,看汹涌澎湃的海水,目送一艘艘海轮渐渐远去,体会一望无际的感觉。

  第一次能从海边回到头来看陆地,心胸突然间觉得如此开阔。

  黄海,由于黄河在它的上游入海,水色不似其他地方的海水一样,呈水天一色之美。有的只是浑浊,一碗水半碗泥,跟黄河的水一样,可能因此而得名吧。但这样的水也一样养育了一方朴实善良的大丰人,少年起就盼望着看海的梦终于实现了。

  看海,是我年少时的梦,它就像是雾里的花,水中的月,似乎触手可及,却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历时多年,我的梦想才终于得以实现。我爱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感恩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正是他们大海般的胸怀以及他们所凝聚起的力量,才使昨日一望无际长满海草的滩涂,变成国家一类口岸。大丰港正以全新的面貌延伸着自己与世界交流的触角,通过改选这片湿地滩涂,拉近了自己与世界对话的距离。将一原本贫瘠的小城,发展成一个新的港口城市。

  来吧,来大丰这块湿地看一看海吧!看了海,你也会爱上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