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唱着婉转的歌,留下了蓦然独自在晚秋的路上,回忆着他们的爱。
“你还好吧……。”在雨中漂泊着。
一年前也是深秋季节,他们手牵着手,漫步在晚秋的路上。
“这几天怎么样,听你打电话的声音,你一定很难受吧。”萧隽永非常会关心体贴。
“我这次回来,一个星期后就得赶回去”。萧继续说。
“没事”。蓦然保持着女人的矜持,失落地回答萧。
蓦然知道萧回到蠡城三天了,他们约好萧下飞机第一件事,先发一个消息到手机上。那天蓦然盼望着有萧安全回来的信息,她不停地看着时间,说好是四点多到,可五点钟手机还没有声响。蓦然心里忐忑不安。自从蓦然爱上萧以来,常常为他担惊受怕。
五点零七分手机终于响了。
这是萧回来的信号,蓦然悬浮的心终于安静了,她满心欢喜。
她好爱他,但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各自的家庭,想到这些,痛苦常常使她的泪水像决堤的坝,滔滔不绝的宣泄而出。
萧高中毕业后卷进了上山下乡的洪流,像一阵风似的吹到了东北边缘地带——“罗堡湖”,成为他所在兵团的第一支笔杆子。之后对调回城,当起了架子工,刚修理完地球又建设起高楼大厦。恢复大学的第一年,考上了当地师范大学读中文,一直涉猎电影评论、剧本、小说。
萧回城后,多年办公室一成不变的工作,让他找不到方向,日益疲惫的心越发不满足于城里单调乏味的生活。他多次对自己说,不能这样下去。他感觉整个人要被无所事事、僵化、凝固的事由剥去了活力,再不想面对办公室死气沉沉的空间,不想面对整日闲聊的谈话。终于有一天他给不安的心做了个交代,依然决然离开了城市,只身浪迹天涯。
它带着一只背包和不足以维持几个月生活的费用,独自离开了城市,在外漂泊了十个月,过着流浪和乞丐式的离奇生活。
他一度闯入新疆世界流动性最大的塔克拉玛干沙漠、穿行西藏多雄拉原始森林,这些吞噬人生命的地方,布满了萧与死神抗争的印记,用血的代价终于换来了一生可贵的精神财富和面对苍白“城市”的平和心态。
蓦然知道萧回到了他的家和爱他的妻子身边,又高兴又难熬。
他们约好的在蓦然命名“晚秋”的路上见面,想想自己要和半年未见面的、时刻思念的人要相聚,就像一场排练长时间的戏剧要开演一样的紧张。
她想,见面是不是很尴尬,还是……。
萧回来后,他们不敢通消息,怕被各自的家知道。蓦然心里空落落的,一个人痴痴地苦想,想起萧正和妻子共享天伦之乐,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她多想逃出这个火坑,可她却没有力量挣脱。她整整两夜没有合眼。夜里她无声的淌着泪,她太想他了。她看着窗帘缝隙中透过姣好的月光,可惜这相思月在蓦然的心里像一道没有生命的、阴冷的光。
白色的桥栏被破云而出的太阳照得闪着银亮,他们没有遮拦地、完全融进了这光中。
萧猛地把蓦然抱住。“我太激动了”。
他们抱在一起,没有了时间,没有了空间,没有了你我。风停了,湖面上的雾气凝固了,惟有相爱的性灵在动、在动……。一个强有力的心脏像不羁的狂马奔腾在心扉之间传递着爱。爱在流动着,爱在生命中撞击出火花。
之后,蓦然悄然泪下。她清楚他们最终会分手,这是没有结果的结果。
“你还好吧?”萧在外地漂泊时,这是他们在电话里总要说的一句话。他们互相关心着,尤其萧一人在外,蓦然牵肠挂肚人瘦了许多。
“我们结婚吧”。蓦然昏了头了。
她清楚自己这是一生来没有体会过的一种细腻体贴的情感,自己不明白怎样会如此地、不自觉地陷了进去。茫茫的人海中为什么竟是他,为什么不是别人。为什么曾经相触过的一段时间里没有产生如此强烈的情感,一旦分离了爱会是这般的煎熬难耐。她清楚这决不是简单的情爱,是她终身所追求的爱情。
“这是不可能的。”萧没加考虑。接着又继续:“我和妻子从交朋友开始就遭到她家的反对,可她与家里作对终于结了婚。她一直非常不容易,我经常出门在外,结婚这么多年有一半时间分居两地。她一个人把孩子带大。而且我一回到家,她对我很好,我实在不能……,人应该有责任是不是…。对不起!”萧不加思索的说出一番话。
萧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把蓦然抱的更紧了。萧也非常清楚蓦然对他的情有多深,也舍不得伤她的心丢下她不理。他明白他有多么爱她。
萧发自肺腑的话,让蓦然瞠目结舌。
蓦然是个宽容的女人。她不想破坏眼前的气氛,她也明白这是眼前或者一辈子无法解决的事情,何必要求他,更不可能强迫他。他们象这样互相爱着她就满足了,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情人在热恋的时候,一切的愿望都属于永恒。
“我们不谈它,不去管它”。他们不只一次回避谈今后如何面对他们之间的爱,每次通电话都因为这点,时常把好心情变得灰暗。
“我下星期回去。这几天无法再见面了。”萧的一番话象是最后的诀别。“我们这次的目标是西藏墨脱县,这是一次艰苦的旅程,需要充分的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到了西藏再和你联系。”
“不,不可以。”蓦然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前。她告诫自己要坚强不要哭,心里呐喊着。还有四天他就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西藏墨脱是个非常神秘、至今没有几人敢涉足的地方。
“为什么这四天不能再见面。”她抬头望着萧,好象望着星空一样专注。
萧有着柔和的脸庞,在他身上读出来的是“平和”两字。无论何时,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不快,在萧的脸上从未读出来沮丧和不快。蓦然特别佩服他这点。他平和的背后一股坚毅向上的气质由内而外的展示给他周围的人。蓦然看萧就像看世界上唯一的无可挑剔的人一样。
他们牵起了手,沿着湖间的一条小路慢慢地走着。
他们向冰冷的湖面望去。
“这景致和此时的我们是那样的接近,我们互相牵制着对方,又互相背对着家庭,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但终究有一天我们会离开的……”。没想到萧把蓦然约到这,最终要说的话尽是这些。